“有什么事?”
杨天的声音算不上亲热,有种公事公办的感觉,叶达也不会和他客气,之前许诺的补偿还一毛钱没有收到呢。
“你是中间人不是么,想委托你查点东西。”
“不是委托我,是通过....算了,对你来说没有区别,查什么东西?”
“一个人,我一会将大致情况发给你,没有名字,10年前东海大学学生,我只有他女朋友的名字。”
电话那头,杨天推开了身上的员工,让其自己洗洗,然后点了一只烟说道:“我这里收费可不便宜,你准备出多少钱?”
叶达想了想,报出了一个数字:“一万?”
电话那头沉默了。
叶达心想:报少了?一个人名能值多少钱?
自己也能查,就是麻烦了点。
杨天摸了摸眉心,无奈道:“我这一瓶酒都得八千...算了,免费帮你联系吧,就从...欠你的人情里算吧。”
叶达警惕道:“你不会和我说两清吧?”
那天杨天承诺的补偿,不可能就值这么点东西。
“我没你那么抠搜!”
没有让叶达等太久,第二天上午上课时,杨天就发来一个名字、一张照片、一个地址。
苏宜飞。
照片上是个二十岁出头的男性,面容俊朗,很有阳光男孩的风格,当时在学校里应该很受欢迎,不然也不会成为一心想嫁富人的李思悦男友,不知是不是家里也很有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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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址是:海东路1120号。
叶达收起手机,专注于眼前的课程,直到午休时,去学政楼请了个假。
系里老师对于本系的明星学生自然不会刁难,这可是校长和教导主任同时关照的人,爽快的批了假条,还嘘寒问暖了一番。
出了校门,叶达叫了一辆车,朝着那个地址而去。
他没有再命令刘小倩不得感知外界。
到了地方,他才发现这里不是什么高档小区或者别墅,是一处老城区。
低矮的两层楼密密麻麻。每家每户窗前都有晾衣杆,街道上停满了电瓶车,几波不同的大爷聚在一起大声聊天。
这里比幸福里还要老旧。
而东海路1120号,则是一处网吧。
“零点网吧”
叶达仔细核对了门牌号,确认是这里没错。
杨天为什么会给自己一个网吧的地址。
一进门,一股积年烟油,混合着汗臭味的腐朽味道扑面而来,叶达下意识皱了皱眉头,将口罩拉上。
这里不是那种环境尚可的连锁网咖,而是最最便宜,空气最浑浊的路边网吧,叶达忘了一眼过去,客人大部分年纪都不小。
网管是一个中年阿姨,一边用手机追剧一边嗑着瓜子,看到叶达进来也没搭理。
叶达在网吧巡视一圈,没有任何发现,不得已给杨天发去一条信息。
“网吧里有什么?地址发错了?”
过了大概10分钟,杨天再度发来一条消息。
“a26。”
叶达再度回到网吧内,找到了a26号机。
一个穿着沾满油污的外套,昏睡在网吧沙发上的肥胖中年男子。
其一身衣服不知道多久没洗了,失去了本色,一片黑亮,浑身散发出奇怪的味道,座位旁边堆满了烟头、饮料瓶、卫生纸团。
叶达仔仔细细的观察了很久,眼前这个男人看上去有四十多岁的样子,但却是和照片上的苏宜飞有三分相像。
为什么区别这么大!
这已经不是“时间是把杀猪刀”了。
这简直是“时间是颗原子弹”了。
这个人是李思悦的前男友?
想起李思悦现在的状态,两人只能用天差地别来形容。
叶达没有叫醒对方,而是对刘小倩问道:“小刘,你认识这个人么?”
刘小倩的脑袋从叶达肩膀上钻了出来,看了一眼,犹豫道:“不认识...应该...”
叶达想了想,没有叫醒对方,而是去吧台开了一个机子,就在疑似苏宜飞的男人对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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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伟感觉胸口闷的慌,从昏睡中醒来。
从座位边的垃圾堆里摸出来小半瓶可乐,全部灌进嘴里,没气的可乐和口腔里奇怪的味道混在了一起。
伸手在裤子里挠了挠,苏伟发现自己开的机子早就超时锁机了,掏出破旧的手机看了一眼时间,费力的从沙发上起来。
出了网吧,将拉链拉到脖子顶,这个天气穿一件单衣有些冷,好在他已经习惯了。
左右看了看,瞄上了对面的鸭脖小摊,舔着笑脸走过去,还差五米的时候却被老板一句“滚”喝走。
先去上工再说吧。
苏伟揣着口袋,走向两个路口外。
油腻的头发有些结扎,挠了挠,薅下来一把头发。
一处破旧的老厂房,里面已经被改成了廉价办公室,这里的保安夜班,一晚上100,不能睡觉,但小亭子里有空调,还管一顿盒饭。
这是最近苏伟找到的好活计,给了三包烟保安主管才同意用他而不是别人,但只有半个月的时间。
晚上保安亭里坐一晚,白天网吧睡一天,这就是他这样人的生活方式。
比虚度光阴浪费生命更加残酷的,是你还得活着,哪怕日子已经烂到无以复加。
今天去的晚了,交接的正式工保安骂骂咧咧了几句,苏伟舔着脸赔笑。
套上小了一号的保安服,苏伟感觉暖和了很多,翻找出凉掉的盒饭,苏伟想了想还是后半夜再吃,小心的用报纸压住。
进出车都是系统扫牌,不用他管什么,晚上这里也没什么人,苏伟插着电刷手机,耗着时间。
11点的时候,有人敲了敲保安亭的窗户。
苏伟抬头看去,立马露出了惊慌的表情,可这亭子就一个小门,已经无处可逃了。
亭外站了三个人,面色不善看着苏伟,苏伟只能苦着脸出来。
“鑫哥,我这两天手头紧,能不能缓两天?”
被叫鑫哥的男性拽起苏伟的油腻的领子,一股子味儿从其领口飘出,鑫哥厌恶的说道:“你手头有不紧的时候么!他妈借钱借到你这种垃圾身上我真是瞎了眼!5000块一年都还不上我也是开了眼界!”
妈的!当时自己是脑子有坑才会放给这样的垃圾!
苏伟不敢挣扎,说道:“鑫哥,确实没钱,要不我跟你混吧,就当还你钱了。”
鑫哥大声喝骂,口水喷到了苏伟脸上。
“你个垃圾还想和我混!你会干什么?我叫你学狗叫你学么?”
苏伟毫不犹豫的趴在地上。
“鑫哥!可以的!汪!汪!只要您宽限我两天,汪!”
鑫哥目瞪口呆。
“操!”
看着这个死胖子在地上仰着脑袋学狗叫,鑫哥只觉得和吃了屎一样难受。
这样的情况,他只在那些瘾君子身上见过。
人怎么能活成这个样子!
说实话,要不是面子上过不去,怕其他人以为他这拿钱好诓骗,他都不想管苏伟了。
他连利息都不想要了,就想把这笔烂账平了!
打也打过,骂也骂过,这个猪一样的东西身上从来不会有超过两位数。
要不是没路子,他都想把这个滚刀肉腰子嘎了!
“我都安排你进厂打螺丝还钱了,我头一次听说放贷的还要给欠钱的介绍工作!他妈的你还不愿意去!你是怎么活成这幅狗样子的!你还算个男人么!”
然而苏伟只是抱着鑫哥的腿。
“鑫哥,宽限我几天吧,汪!汪!”
鑫哥想一脚踢到苏伟脸上,又怕踢出血来沾着衣服,鬼知道这个家伙有没有设么病,无处发泄只能一脚踢向保安亭。
“操!”
薄铁皮的保安亭直接被踢出一个大凹陷,巨大的动静响彻老工厂。
楼内几个正式保安拿着手电筒走了出来,朝这边呼和道:“什么人!你们干什么的?!”
鑫哥把苏伟拉起来又给了几巴掌,然后在保安到来之前带人走了。
小巷中,同伙的一人说道:“鑫哥,这家伙榨不出钱了,何必费这功夫。”
鑫哥感觉手上黏不拉几,不知道那废物衣服上有什么东西,不耐烦的说道:“我就是气不过!刚入行就遇到这么个垃圾!上次让你找的贩卖器官的路子找到了么?”
那人说道:“飞哥...5000块不值得,咱们也没这个实力..”
“你懂什么,我这是要立规矩,放贷生意才能长久做下去,这种烂人,我把他腰子卖个几万块,我只拿一半,你信不信他还会感谢我,拿着另一半去抽烟喝酒漂c?”
正要再教小弟两句自己的生意经。
小巷中,突然走进来一个高大的身影。
鑫哥警惕道:“什么人?”
背着光有点看不清,他仇家可不少,不然也不会每次出来都带两个膘肥体壮的兄弟。
叶达紧了紧口罩,说道:“找你打听点事。”
鑫哥烦躁道:“没空,滚!”
叶达平静道:“给钱呢?”
鑫哥显然心情不好,厉声道:“我说了没空你聋了么!我难道看起来很好说话吗?”
5分钟后,小巷里躺了三个人,叶达收起了踩在鑫哥脸上的脚,说道:“现在清醒了么?”
鑫哥缺了两颗门牙,嘴漏风的说道:“大哥怎么称呼?有事您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