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意渐浓,皇帝驾到。
舒锦才刚去了趟长春仙馆,看望长离母子。母亲白胖、孩子也白胖,端的是喜人,因此皇帝驾临的时候,舒锦难得露出几分真心的笑容。
“没出月子便胖成那样的孩子,实在是少见。”舒锦笑呵呵跟雍正陛下形容他的大胖孙子是何等喜人,“小胳膊小腿儿一节一节的,跟年画里跑出来的童子似的!”
她这般绘声绘色描述,让雍正也不禁嘴角眼角生了三分笑意。
末了,舒锦也没忘了恭维皇帝陛下:“皇上赏赐的送子观音就是灵验!有皇上和菩萨一块儿庇佑,也难怪这孩子生得这般健康有福气!”
雍正捋了捋胡须,心道,倒是比永瑛有福气……这个“瑛”乃是似玉的美石,既不贵重,也欠缺了几分福气。
这个孩子,如今也该重新取个更合适的名字才是。
雍正略一忖,便道:“那就叫‘永瑚’吧,”
舒锦愣了一下,这还没出月子,就赐名?但这种好事她自然不会拒绝,便问:“哪个‘瑚’?”
雍正信手指了指多宝架上的那尊二尺高的红珊瑚摆件。
哦,珊瑚的瑚啊。
“多谢皇上赐名!”虽然觉得这名很一般,但舒锦还是很识趣地麻溜谢恩。
雍正打量着耿氏的表情,心道这耿氏读书不多,怕是不晓得“瑚”的另一重意思,便正色道:“瑚琏,乃宗庙盛黍稷之礼器。”
舒锦懵了一下,祭祀礼器?那这可是代表宗庙社稷啊!
舒锦弱弱道:“会不会太贵重了?”
狗皇帝对弘昼一直都是打压教育,冷不丁给弘昼的嫡长子取这个意义非凡的名字,倒是叫舒锦心里略有些不安。
雍正淡淡说:“朕倒是觉得正相宜。”
皇帝都这么说了,舒锦自然巴不得,忙陪着笑脸道:“瑚琏?那长离怕是要再辛苦一回,生个永琏,才配得上皇上取的好字眼儿呢。”
雍正脸色忽的有些沉郁,叫舒锦心底一阵犯嘀咕,她说错了什么吗?当初给富察氏的儿子取名永琳,她也是这般恭维,皇帝那时候还挺高兴的呀!
“臣妾说错什么了吗?”舒锦小心翼翼问。
雍正幽幽叹了口气,“如此贵重的名字,取一个便是了。”
舒锦略一忖,这是怕兄弟相争?何况又是宗庙传承这种高大上的寓意,“皇上深谋远虑,是臣妾思虑不周了。”
雍正心想:思虑不周倒是在其次,要紧的是永琏着实福薄了些。
皇帝此番所定下了“永瑚”这个名字,但并未对外公布,舒锦便也不敢张扬,只私底下告诉弘昼一人知晓。弘昼是既高兴又郁闷,高兴的是,他在汗阿玛心中依然是不可动摇的隐形太子,郁闷的是……他果然没有儿子命名权。
且——日后其他儿子,八成也不归他取名,除非……咳咳!
舒锦看出了儿子的小情绪,便笑着打趣:“等过两年,你跟长离再生个女儿不就好了?”
听得此言,弘昼总算恢复了几分精神,对啊,生女儿不就好了?汗阿玛只喜欢大孙子,若生了孙女,他才不稀罕取名呢。
但不打紧,爷稀罕啊!弘昼便美滋滋开始琢磨自己未来的女儿的名字。
打发了弘昼,舒锦便继续着手安排永瑚的满月礼,兰若嬷嬷附耳道:“娘娘,皇上既然如此看重小皇孙,这满月礼不妨办得更隆重些。”
舒锦摆了摆手:“现在还没到得意的时候,如何能张扬?”——主要她不想整得太累。按照寻常王子皇孙的规制来办,她省心省力,也不必担心出了错漏。
兰若嬷嬷点了点头,神色颇有几分遗憾。
满月礼后便是九九重阳节,过了重阳节,雍正才正式下旨公布了“永瑚”这个贵重的赐名。
“这下子便更妥了!”懋妃宋氏乐呵呵吃着茶,笑得眼角皱纹都深了几许。
舒锦喝着雪梨茶,“只是名字而已。”又紧接着转移话题,“你的手艺还是那样精湛,我瞧着永瑚身上的小衣裳,上头绣的龙活灵活现的。”
懋妃笑呵呵道:“老喽,如今眼睛愈发不济了,得是每日最亮堂的时候才能做些精细活儿。一身小衣裳,愣是绣了大半个月才完工。”
一旁正在吃芙蓉糕的谧妃忽的插嘴打趣:“懋妃姐姐可不能老,姐姐可还得给我的孙儿做身满月衣裳才公平呢。”
懋妃嗔了谧妃一眼:“弘昕还没娶福晋,你倒是急着想抱孙子了!”
谧妃擦了擦嘴角道:“原是不急的,可瞧着永瑚那样白胖可人,便想得紧了。”
舒锦看在眼里,不由内牛满面,咱们已经都到了讨论孙辈儿的年纪了吗?明明前两年讨论的还是孩子不乖、不好好读书的话题啊!
正说着话,首领太监张守法腆着笑脸进来禀报:“娘娘,五福晋带小皇孙来请安了。”
懋妃谧妃立刻转移了目光,齐刷刷看向走进来的五福晋以及她怀中那个白胖得像小猪仔似的娃娃。
见吴扎库氏亲自抱着孩子屈膝见礼,舒锦忙道:“孩子这样重,你身子又还虚弱,怎的不叫保姆嬷嬷抱着?”
吴扎库氏抿唇笑道:“只是抱一会儿,哪里就会累着了?”——一路坐着肩舆过来,不过就是从仪门走进殿中而已。
但还是从善如流将孩子交给了身后白胖健壮的保姆抱着,那保姆嬷嬷很是乖觉识趣,忙不迭抱着孩子到贵妃娘娘跟前。
永瑚此刻正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打量着。舒锦见他不怕生,便小心翼翼接了过来。舒锦轻轻垫了垫,嗯,这小胖仔起码十斤了。
懋妃和谧妃见状,也纷纷凑了过来。
懋妃笑着打趣:“快叫谧妃妹妹抱一抱吧,瞧把她给眼馋的!”
舒锦悄悄瞅了吴扎库氏一眼,见她无反对之意,这才把永瑚送到了谧妃怀里。谧妃也是养过娃的人,自然也晓得如何抱孩子,一手托着小胖仔的后脑勺、一手托着肉乎乎的腰身,动作虽慢,却十分稳健地接入了怀中。
吴扎库氏仍旧娴静地坐在椅子上,吃着书香亲手奉上的核桃酪。
舒锦暗道,是个心宽体胖的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