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橼应诺,心底却苦笑连连。
真可真是主子一句话,下人跑断腿啊。谢潮生一句话说出去倒是轻巧的很,但是这事情要做成却不是那么简单的。
不说别的,就说那些所有嚼了舌根子的人的名单,想要整理出来就不是一件易事。何况还不知道那些都是谁院子里的,乃至于哪一房的。更不要说是那些人是二门外的粗使还是受倚重的丫鬟婆子乃至小厮部曲。
香橼很快明白了谢潮生的意思:她根本就是想要借着这件事情在家里立威啊!
香橼犹犹豫豫的去看谢潮生。她不说话的时候是真的显得很温和无害。相对于之前来说有所改变的是,身上的清冷意味没有那么明显了,像是冰山稍稍融化,温和多了。
但是香橼曾经在某个深夜无意中见过,她低垂着眉眼的样子戾气四溢,像是能把靠近的人都毁灭成齑粉。
平时温柔无害的人发起火来最可怕,而看起来没有主见的人一旦做了决定才是真的执拗。
香橼见到过谢潮生可怕的一面,所以当谢潮生做出要立威的决定时,香橼半分劝解的想法都没有。
这件事香橼自己是办不成的,谢潮生既然已经说了她是想要“所有人”一块儿受罚,就不能漏了哪怕任何一个。香橼直接去找了王焕。
王焕知道了也很诧异。
和香橼乃至于谢潮生身边的人有着同一个想法,谢潮生是一直不打理庶务的,而且也一向没有想要学的意思,如今她突然做出这样的举动,委实令人很是震惊。
王焕想了想才从案牍前抬起头:“我知道了,这件事我会安排下去的。但是我怕是不能保证所有人都听从夷明的话受罚。”
王焕和香橼的想法是一样的,谢潮生这是想要立威。
但是她想要给自己立威就不能是所有事情都丢给王焕做、让王焕给她打理的妥妥帖帖,那样的话立威的效果会差很多。所以王焕提前让香橼告诉谢潮生,他不能保证所有人都会受罚,更多是在说不服气的人不要来和他求情,而是应该去找谢潮生才是。
这算是王焕给谢潮生的一个磨砺。如果她做得好,立威的效果会事半功倍。
香橼应诺。
谢潮生听香橼说了王焕的意思之后点了点头,就让香橼下去了。
这段时间当值的多是苏木。苏木的女工是她几个使女中最好的,所以陪着谢潮生做女工的也大多都是苏木。
其他的几个人都闲着,正好让她们跟着去收拾。
也算是历练了。
谢潮生说了要罚,没过多长时间外头就闹起来了。
谢潮生头都没有抬,只是吩咐苏木道:“出去看看,莫要让她们惊扰了母亲。”
苏木应诺,放下手里的东西掀了帘子就出去了。
但外头的动静不仅没小还越来越闹腾了。婆子哭喊闹腾的声音谢潮生在屋子里都听得见。
她耳力好,那婆子又是故意想要她听见的,闹腾的很不成样子。
“老奴虽是犯了口舌之过,到底不是女郎院子里的,女郎这么不依不饶的,怕是……”
“老奴知道错啦,老奴不敢说有功,苦劳总还是有的,女郎宽宏大量,饶了老奴这一回吧。”
“老奴……”
“……”
倚老卖老的,哭哭啼啼的,偷奸耍滑的,乱七八糟。
谢潮生听着脑子都疼。
她发现她还是有所估算误差。**子和老油子她都见过,也能把那些斗压下去也压的服服帖帖。
但是她忽视了最要紧的一桩事,就是那些人的战斗力比起那些**子还要强的多。
到不是别的,就是一张嘴,话太多也太聒噪了。
敢闹到谢潮生门前来的几乎全是个主子面前的得意人儿,仗着自己现在或者之前得的那点脸面,打着法不责众的主意,跑到谢潮生这里来。能逼的谢潮生改口是最好,若是不行,也能把她架在火上烤。
有闹到她面前来的,自然也有进不来内院只能在自己的主子面前上眼药的。
那些人打的算盘挺好,可惜谢潮生并不打算纵着他们。
“苏木。”谢潮生高声叫了苏木进来,不耐烦的直接道:“告诉他们,私底下谈论主子是非,我就是直接发卖了也合族中规矩,遑论只是跪上半个时辰。再有多嘴多舌的,加倍!这等闹到主子跟前来的,我琅琊王氏要不起!”
谢潮生说话的声音不小,根本就不是说给苏木听得,而是说给外头所有人听的。
琅琊王氏传承数百年,族中规矩严苛得紧,要是没规矩,也不可能鼎盛多年。这些人敢来和谢潮生讨价还价,不过是觉得她小、好糊弄,又在意名声。不会真的做出什么能让自己丢了脸面的事。
算盘打的是好,但是对谢潮生而言却半点捉不住痛脚。
换成月前王徽没回来的时候谢潮生可能还会顾忌些,但是看了王徽的为人处世之后她早没了顾忌。
她顾忌名声也只是担心会给自己找来麻烦。可是别说她原本就不是个会顾忌名声的人,就只说之后谢潮生要做的事情桩桩件件都不是能顾忌名声的。既然如此,她凭什么纵着外头那些人?她又不是站不住理!
外头顿时哭嚎声一片。
谢潮生听的不耐烦,连最后一点儿遮羞布都没想着再给他们留下:“外头那些人主子都是谁,去问问,然后挨着个儿的给我把他们都送回去,让他们主子自己处置。”
苏木吓了一跳。期期艾艾的没敢说话。
“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门外的细辛倒是冷静,没有像苏木那容易受惊,给谢潮生行了礼转身就出去办了。
外头看热闹的婆子多了,细辛随手指了两个扫院子的粗使婆子,冷声道:“女郎方才说了什么你们也听见了,你们都是哪个院子的、又是伺候谁的大家也都清楚。是我让人把你们拖出去,还是你们自己走回去,自己掂量着办。”
自己走总比被拖出去的多些体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