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安石当然清楚。人的本能反应和有意为之怎么可能是一样的。
也就是说,谢潮生让谢风雨生不出反抗之心的举止并不是她全力为之。不知道一个人的深浅,这才是最可怕的。
难怪说,若是谢潮生全力以赴,可能就连谢氏最顶尖的护卫都比不上她。
当然这话的意思不是说谢风雨还不如自己家的护卫。
谢氏顶尖的护卫是上过战场、手上染血还活了下来的。谢风雨可能天赋不比他们弱,但是后天历练上却差了一大截。
所以才会有他现在不如护卫的情况产生。
然而不要说谢潮生和他们家顶尖的护卫比了,就是比得过谢风雨,也是一桩让人无法忽视的事。
“这件事便不要告诉别人了。”谢安石表情凝重的说道:“若是有人问起,你就说是你不小心罢了。”
“诺。”谢风雨正色道。
谢安石还有最后一个问题要问:“你和她的事……你是怎么想的?”
谢风雨顿时面飞红霞。他认真的想了想,慢慢的说:“不管从哪一方面,她都是很好的。”
他已经表态了。
谢安石便知道了谢风雨的想法。他如释重负。
谢安石希望能和琅琊王氏一直保持亲密的关系,但是同时也注重家里人自己的想法。
家族很重要,但是家里的人更重要。谢安石不会不问谢风雨的意见就自行把他的婚事定下来的。
这样的事情在谢氏又不是没有过先例。
譬如之前他们在说的他的那位姑母,就是一直到她二十四岁还没有出嫁。
当然,她不出嫁的原因有很多。
一个能忍受侄女说自己丈夫不学无术的叔父,怎么想也不是会屈就世俗目光的人。
自然更不会轻易让自己家的子侄受了委屈。
他不想让谢风雨受委屈,谢风雨自己的想法却是,不仅仅他是谢潮生最好的选择,谢潮生也同样是他最好的选择。
理由,几乎是一模一样的。
他兄弟众多,若是没有子嗣,至多不过是从兄弟中过继一个儿子来的事情。谢潮生最大的缺陷就是这个了,但是偏偏在他眼中却不是什么事儿。
谢风雨知道依照他叔父的性格,这事情是必须要他自己开口给出一个确定的答案的。
“侄儿私以为,这婚事还是早些定下为好。”谢风雨很认真的建议。
谢安石想了想,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谢风雨的主张:“也不必请什么中人了,明日我亲自去一趟。”
一个很重要的问题被忽视了,就是这桩婚事里谢潮生本人是怎么想的。可能是因为本来最开始透露意思的就是琅琊王氏的王献。所以叔侄两个都没有想到有谢潮生之前不知道这件事的可能性。
何况之后谢风雨出现在本来不该出现的地方的时候谢潮生并没有表现出异常或是震惊来,谢风雨下意识的就觉得,谢潮生也没有什么反对的意思。
于是消息不流通之下,直接导致了后来的悲剧。
谢安石做事本来就不是会拖拖拉拉的,何况又是自己侄子亲口说了希望能早些定下来。
再加上给谢风雨纳采用的东西也是很早就准备好了的。主力大雁也是之前谢风雨和家里的兄弟已经打猎打回来之后好好养在家里的,谢安石干脆第二天请了一天的假直接带着准备好的东西进了琅琊王氏的门。
王焕人在家中坐,事从天上来。
得知谢安石带着纳采之礼来了之后整个人头都大了。
郗夫人今日晨起才命人唤了他去说了谢潮生的意思,结果他还没来得及同谢安石说,谢安石就已经登了门。
还是带着纳采的大雁登的门。
王焕苦笑着在正堂上见了谢安石,没等谢安石说明来意便期期艾艾的将谢潮生的意思说了。
谢潮生不愿意嫁,便是王焕也勉强不得。
谢安石纵使见多识广也一时愣了。
琅琊王氏既然是主动提起,就是不会在意王凝和谢韶之间的事体。除此之外,谢安石实在是想不出来还有什么事情是能让王氏突然间变卦的。何况为了防止变卦,谢安石连一天都没有多等。
王焕更是苦笑不已。
王焕本也以为此事早已是十拿九稳,谁知道那唯一的不稳竟是出在了自己的妹妹身上。
“夷明自己说她不大想嫁。”王焕苦笑:“且还不是看不上如晦,而是她自己谁都不想嫁。”
谢安石怔住,半晌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这话是什么意思?”
“夷明未曾觉得如晦不是良人,只是你也知道她与常人不同。我知道您不会因此带夷明不同,可是夷明她自己觉得很是要紧。”王焕绞尽脑汁的将话说的尽量好听。
谢潮生的确是不想嫁人,尤其是不想要嫁给陈郡谢氏的人。但是从郗夫人问道的只言片语中又能听得出来,谢潮生不是看不上谢风雨,而是她就从心底里觉得她是不会嫁给任何陈郡谢氏的郎君的。王焕觉得她除了是就是不想嫁给任何人之外没有其他理由能够解释了。
这个意思谢安石听懂了。
就是说,琅琊王氏在得知谢潮生对谢风雨不排斥的情况下主动给陈郡谢氏透露出想要亲上加亲的念头,但是却忽视了谢潮生是不是想要嫁给一个人;而谢潮生的确很喜欢谢风雨,只是因为她和常人的不同所以从始至终都没有想要嫁给谁。
谢安石立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合着这事情就是个乌龙?
谢安石不可避免的脸黑了。
王焕也知道事情责任在己方身上,但是他也不可能因为面子因素就答应下来。哪怕陈郡谢氏的纳采礼已经进了家门也是一样的。
丢脸丢面子都是一时的事儿,真要是碍于面子答应下来了,那是要陪进妹妹一辈子的事。退一万步说,就是日后悔婚了,也不比现在好到哪里去。那还不如就这样当成一个误会直接略过去的好。
失态还是要控制在小范围内的好。虽然,王焕有些头痛的想大约已经不可能控制在小范围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