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潮生轻笑。
这一个月中王献来看过她两次,不过许是因为他有官职在身的缘故,已经回去了建康。
王焕依旧留在山阴,也常常来和她说话,谢潮生渐渐从他口中得知了更多关于现在的事情。至于谢氏的几位郎君……王焕只是语焉不详的说他们已经回去了。却没说更多的事情。
谢潮生虽有些讶异于他们居然早早的就回去了,但也只是讶异而已。
说到底,不管是他们自身还是他们家中的长辈,已经没有一个人是谢潮生所熟悉的了,甚至连见都没有见过。
已经快要到十一月了,北地早该下雪,这里依旧很是温和。
除了之前被关着不被允许出门之外,谢潮生已经很久没有这样悠闲过了。
使女苏木手中抱着装满赏瓶的枫叶,顺着游廊小步奔跑过来,脸上的笑容很是灿烂。
谢潮生被她喜悦的样子带动了:“苏木你这是去哪了?”
苏木一张小脸儿跑的红扑扑的:“女郎,女郎瞧着可好看?我专程摘回来的,可以给女郎放在屋子里。”
谢潮生伸手拨了拨,也很喜欢:“好看,放去案上吧,看着喜庆。”
“诺。”苏木喜滋滋的抱着赏瓶就进去了。
谢潮生笑着摇摇头,转过去继续晒阳光了。
跟在苏木身后不久,香橼急匆匆的过来了。隔着一个院子谢潮生都能看见香橼力持平静的脸上似乎有绷着的焦急。
谢潮生不由自主的站起身来,眉头微微皱起。
香橼脚步比苏木急多了。“女郎。”
“这是怎么了?”谢潮生皱着眉头直接问。
香橼气息有些不匀,闻言急忙摇头:“三郎君说,想要女郎收拾东西,咱们今年,要早些回京。”
谢潮生再是常年住在山阴也不可能完全不会建康的,尤其是每年过年的时候,谢潮生都会回建康城的乌衣巷去。往年都是等到十一月月末的时候才会回去,今年怎么提前了?
谢潮生脸色慢慢变了。她直接有很重要的事情可能会发生,但是就是不知道会是什么事。
人会对未知的事情产生恐惧和担忧。谢潮生下意识的不怎么想要回去。
“能不能晚些日子再回去?今年怎么突然着急了?”谢潮生略微忧心。
香橼沮丧的摇头:“怕是不行的女郎。这话是三郎君亲口说的,三郎君还说,老夫人也想要女郎今年早些回去。”
谢潮生表情慢慢凝重。王微偶尔会将自己的事情写下来,虽然不多但却都是很要紧的。类似的情况,好像还是第一次发生。香橼还望细辛都是从小就服侍她的,看样子也没有经历过类似的事情。
“建康有什么事情发生了吗?”谢潮生心想。
“三兄既然说了,去收拾吧。若是不知道带什么,就去问问绿萼,她知道的比你们多。”谢潮生也没有继续晒太阳的心情,转身回去了。
谢潮生想不出来有什么事情是要她参与的。如今的她可不是曾经的她,谢潮生尝试着让卷耳旁敲侧击的问询,但是不知道是大家都不知道还是有意瞒着谢潮生,一直到要去建康的头一天,谢潮生还是什么都没有问出来。
唯一庆幸的大约是不晕船了……谢潮生本身是很容易晕船的,不过原身不晕船,谢潮生也不用在承受这种痛苦。这是从谢潮生换到这具身体来之后最庆幸的一件事情了。
细辛尽职尽责的拿了一件斗篷披在谢潮生肩上:“女郎怎么又站在风口上了?小心着了凉。”
要是以前,谢潮生一定不以为然的笑笑,绝不会把细辛的话放在心上,但是经历过之前的事情之后,谢潮生深刻意识到了她还真不能不放在心上。
“回去吧。”谢潮生偏头说了一声,率先转身回去了。
虽然当初是说要早些回去,但是王焕也不可能真的就让谢潮生赶路。他们还是坐船回去的。
行船是很无聊的,因为颠簸,谢潮生有时候连书都没得看。万般无聊之下,她也只好自己跟自己下棋。
自己跟自己下了五天棋之后,绿萼来禀告说已经到建康城外了。
船停在港口上,王焕已经先行回去了。谢潮生低着头从船上下来的时候见到几个仆妇装扮的人等在码头上,不远处的牛车上还有清晰的王氏家纹,一看就知道是谁家的。
建康城外的码头上很是繁华热闹,行人如织,大多也都认得琅琊王氏的家纹,不时有人指指点点。
细辛原本还担心谢潮生会不适应,没想到谢潮生倒是面不改色的吩咐:“走吧。”
母亲和兄长是不一样的,谢潮生能顺顺利利的取代原主存在儿不被王焕以及王献怀疑,不代表她也能顺利不被郗夫人的怀疑。
谢潮生更担心会被郗夫人看出端倪来。
除此之外,自然还有即将面对一个作为母亲的存在的忐忑。
琅琊王氏占了乌衣巷半个巷子。
谢潮生从进了白墙黑瓦的巷子口不久就换成了轿子,一路顺着甬道进了巷子深处。等到细辛轻声叫了她起来,说已经到了的时候,谢潮生基本上已经是晕乎乎的了。
谢潮生慢慢掀了帘子出来,立在垂花门上能看清这个不大的小院子。
许是因为琅琊王氏是北方士族,小院子乃至于整个乌衣巷都是还是北方的建筑风格。譬如谢潮生面前的就是个二进三间的北方式院子。
院子当中放了插屏,绕过去就能看见里头的一排三间上房,门口侍立着个秋香色衣裳的仆妇,似是在等着什么。
一瞧见谢潮生,那仆妇立时便笑起来了:“女郎来了?夫人自知道女郎到了巷子口,便让婢子在门外等着了。”
谢潮生笑了一下,并不说话。
那仆妇瞧着诧异。
细辛连忙打圆场:“杜妈妈莫怪,女郎回来之前才病了些日子,又舟车劳顿的,精神有些不济。”
杜妈妈又看了看谢潮生,间她脸上确实依稀有病容,重新又忙低下了头,不敢在看:“这是说什么呢,快进去吧,夫人怕是要等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