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氏正堂,此时已经剑拔弩张。
数名服侍的修氏子弟,低着头匆匆地走出了正厅,脸上带着惊恐之色,显然是被此时正厅之中的气氛冲击到了神魂。更有几名女修已经花容失色,踉跄地扶着口中溢血的同伴躲出来,向后看去的目光皆带着几分惊恐。
那正堂之中,正有令人恐惧的□□灵气在冲荡不休,哪怕修氏的正堂四周皆绘制了高阶守护法阵,却还是传来了承受不住威压后的崩裂声,更有修士愤怒的声音隐约自那禁止之中传来,显然已经愤怒到了极致。
此时的室内,数名修士拱卫着一名面容疲惫的中年,正与下手端坐的数十名修士对峙。
“道友们的意思,我懂了。”沉默了许久,在这狂乱的灵压之中,那中年敛目低声道,“想要我修氏出让泰州之北八百里的灵脉,是不是?”
他这话出口,便有身边的一名修士脸上露出了愤怒的表情,大声道,“族长,这件事绝对不能答应!”他顿了顿,向着下方表情得意的修士们看去,厉声道,“今日出让灵脉,明日还会出让什么?莫不是来日,还要我等将我修氏族地也拱手让人?!”
“今日一退,只怕再无崛起之日。”另有一人森然地说道。
“宁死,绝不出让灵脉!”
数名修士发出了咆哮之声,面上青筋暴起,手中法宝向着那些修士指去,显然是要拼个你死我活。
然而这其中,却又有一名青年,怯畏地看了那最前方脸色一变的一名修士,吞了一口口水,小声在修氏族长修庸的耳边说道,“爹啊,咱们家那么多的灵脉,何苦为了这么一点小事便与诸位前辈结怨呢?还是给了吧。”这青年正是被修桐撵走的修士少主修从。
修庸低垂的眼皮陡然一抖,闪过了一丝厉色,之后缓缓地说道,“你觉得应该给?”
“又不缺这一条。”修从不以为然地说道。
“畜生!”中年豁然站起,劈头一记耳光将还觉得自己出了一个好主意的修从抽得倒飞了出去,重重地撞上了一侧的立柱,冷声道,“我修氏一门的脸,被你给丢尽了!”见那青年从地上爬起来,捂着脸向着他看来,只冷笑道,“立刻给我滚出去!不然,现在我就动手,”他一字一句地说道,“清理门户!”
“道友这番动作,看起来是不将我等的好意放在心里了?”见那修从被自己的父亲一骇,转身就跑,下方的那名筑基修士便脸色阴沉了下来,寒声道,“修道友,你修氏如今数年都未再出筑基修士,这,没错吧?”
“便是衰败,又与道友何干?”修庸便冷笑反问道。
“一个败落的家族,却拥有最好的灵脉,道友觉得,这样说的通?”那修士耷拉着眼皮,手中托着一只正在他掌心上方缓缓盘旋的山水笔架,就见其上光晕流传,发出了半丈的宝光,又有一个“法”字在那笔架之上氤氲的白气之中盘旋,露出了几分不凡。
“暮日架,”修庸的目中一缩,冷声道,“管天,没有想到你管家,会为了这些事情,便将家传的法宝与你带了出来。”见那管天露出了得意之色,他的身后,数名其他家族的修士也纷纷目中不善地取出了法宝,显然有一言不合,便要血洗修氏的动作,他便露出了苦笑来。
“没想到今日,我等也要放手一搏。”
“修庸,你别说得这么光明正大!”管天的身后,却又有一名修士越众而出,指着他冷笑道,“你口口声声我各家族逼迫与你,可是你也要看看,你们修氏这些年,何等不堪!”他的目光在修庸身边的修士们之上逡巡,大笑道,“诸位修氏的道友,100年前我们就与尔等相识,可是这些年,却还是与你等相交,你们家的小辈呢?”
这修士话一出口,便连修庸的表情也是一窒。
说起来,修氏小辈之中,确实很久没有出现能够支立门厅的精英子弟了,也怪不得这些家族敢这样大刺刺地找上门来。毕竟百年之后,修氏老一辈修士寿元耗尽,那么小一辈无法崛起,却也无法护住那样多的灵脉。
还是,有些不甘心啊……
“你们修氏的小辈之中,我等只看好两个,只可惜,”那修士冷笑道,“修桐被你等逼出家门,拜入边阳宗,从此不再回归、至于那修远,”他微微一顿,颔首道,“确实是个天才,只可惜他命不好,托生到了你修氏,我只怕今日之后,修远的天才之名,也要就此陨落。”
“你要做什么?!”修庸身旁一名修士脸上微变,厉声道。
“做什么。”那修士森然道,“泰州各大世家的规矩,便由年轻的修士斗法决定争端,这,便不算我们欺负你了吧?”
“冲着小辈下手,你们也配被称作前辈!”那修士浓眉大眼,此时便呵斥道,“以为几大家族联合在一起,便能叫我等拜服么?错了主意!”他转头道,“族长,我今日请战,誓要与来犯之敌拼个你死我活!”
“小辈对小辈,修庸,你不敢么?!”管天冷笑道。
他的身后,正有数名年轻的修士缓缓而出,最前方一名面容英俊的青年,满不在乎地翻看着手中一本透着淡淡金光的书册,与管天不耐地说道,“叔父,还与这几人废话作甚!修氏已然堕落,竟连出战都不敢,看起来百年之后,泰州之中,便再无修氏之名!”
“修庸,你敢不敢?!”管天满意地看了这青年一眼,扬声邀战。
“去,唤修远来。”修庸沉默了片刻,对着身后方才决意请战的修士沉声道,“不管如何,我修氏的声名决不可丢。”见那修士微微一怔,便皱眉道,“你觉得不可?”
“不,而是,”这修士犹豫了半晌,方才低声道,“桐儿也回家了,他的修为更胜小远,是不是……”其后的话,却在见到修庸冰冷的眼后,不甘地吞进了腹中,只低声道,“不管如何,那孩子总还是阿薇的血脉,且看在阿薇的份儿上,别……”太刻薄了。
“修氏从未给他任何善待,如今,也不需要他来庇护家族。”修庸冷冷地说道,“哪怕小远不敌,也是我修氏的气数。”
“我明白。”这修士心里轻叹了一声,便手中一道灵光向着大厅之外甩去,然而几乎是瞬间,却见得一道赤色的灵光扑入此间,没入他的手中,他闭目数息,诧异地张眼道,“阿薇已经来了,”见修庸颔首,便小心地说道,“桐儿也来了。”
说起修桐,修庸的目中露出了几分复杂,正要拒绝修桐的前来,就见得厅外突然一声厉啸,之后一道凛冽的剑光肆无忌惮地斩在了厅外的禁制之上,此中的修士只觉得竟有人敢这般大胆之时,便见得那厅外光华大作,禁制退去,一行人缓缓地踏入了此间。
“果然是修桐。”那姓管的青年目中一冷。
“听闻修桐与修氏不和,如今可不像啊。”他的身边,管天手中的那山水笔架之上的“法”字竟在感觉到这一行人的气息后,陡然翻转了起来,管天侧头看了一眼,面上便有些阴沉。
“这几人之中,有不好对付的家伙。”管天冷声道。
然而众所瞩目,却并未叫这进入此间的几人有任何的在意,目不斜视地越过了众人,修桐刚刚对着修庸颔首,便陡然听到“嗷!”的一声惨叫,在场的修士们就见那方才蹒跚地走在地上,摇摇摆摆地跟着几人的一只毛茸茸的小狗,突然翻倒在了一名正用鄙夷目光对着修桐等人行注目礼的青年的脚下,肚皮朝天,四爪抽搐,竟是将要不活了。
“我,我不知道。”这青年刚才确实是偷偷地给了这狗一脚,可是这一脚,也没有能踢死狗的地步吧。
众目睽睽之下,那可怜巴巴的小狗微微地张开了眼睛,小肚皮一鼓一鼓,虚弱地叫了一声。
刚刚越过这青年的几人,突然一顿,之后同时转头,飞快地将这青年围在了中间。
“你敢伤我的灵兽。”魏无伤低头看了小毛一眼,见它小狗头往一旁一偏,仰头道,“你知不知道,灵兽是修士的朋友,是修士的亲人?”见这青年呆呆地点了点头,方慢慢地说道,“你伤了我的亲人,这仇咱俩结的不小,你要如何了结呢?”
“你,你待如何?”这青年冷笑道,“结仇又如何?一个女修,你还敢在我们的面前张狂么?!”
“修士还分男女么?”魏无伤诧异极了,询问地向着自己的小伙伴儿们看去,见众人统一摇了摇头,这才皱眉对着青年说道,“我说,你这三观不正啊,这可不好,要不要……”
“无那小辈,真以为这般胡搅蛮缠,便能叫你修氏逃出么?”管天不耐烦极了,厉声呵斥道。
“关你屁事!”魏无伤见这家伙唧唧歪歪,回头便骂道,“这事儿和你有一灵石关系!事儿精滚蛋!”
“你敢辱骂与我?!”管天自从筑基,很久没见过这样嚣张的练气修士了,竟是怒极反笑,“小辈,没有人与你说过,不要与比你强大的人这样说话不成?”
听了他这句话,魏无伤浑身一震,继而,缓缓地扭了扭脖子。
作者有话要说:管前辈,这姑娘马上就会叫你明白明白这个道理了远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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