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大刀霍霍劈来,罗成看着封容自然地将右手从他腹部抽了出来,薄冰眨眼变成搀着血丝的水坠落地面,封容的手不染一丝血腥,脚下后挪一步,已经是数米开外,大刀擦着罗成的鼻尖劈下,把地面砍出一道巨大的裂缝,罗成按住了腹部被穿透的伤口,目光虽然不离从容自若的灵执法部部长,倒是嘴上在说:“小颜你既然拿不稳刀,那么能不能练好准头?我这是用生命在和你搭档。”
年轻男人见他没死,四周围又没人挡着路,便若无其事地拖着他往结界的边缘拽,“你废话太多了。”
费蓉几人在原地没动,鄂静白抚摸着被年轻男人划了一刀的白色巨兽的头,眉头皱得死紧,祝孟天看向封容,“部长……”
封容眼神也没分给他一个,“让他们走。”
年轻男人和罗成的半个身子已经没入了浓雾之中,罗成忽然笑道:“暗部长,为了表达对你留手的谢礼,不如我友情奉送一件大礼吧,”见封容的目光移过来,他才加深笑容,道:“按方树平的水准,大部分的心理暗示是要长期潜移默化的,他拿不少人做了实验,就算他死了,悲观思想也让人越陷越深,等到受不了的那一天……”
罗成握紧沾满了血的五指,配合着“砰”的无声的嘴型夸张地做了个爆炸的手势,费蓉瞪眼,扬手便是一道追踪符打了过去,不过罗成和那个年轻男人已经完全消失在了浓雾之中,追踪符失了目标,悠悠地打了个转回到费蓉手里,她抓狂地皱起了鼻子,“混蛋!我迟早要撕了他那张嘴!”
林映空抬手按了按她的肩膀,“留不住人是你们本事不够,与其放狠话不如乖乖去磨练实力。”
费蓉想到部长大人给罗成留的纪念品和她连罗成衣角都没碰到的对比,小小声咕哝:“下次就让他尝尝狙击枪的味道……”
静白把变回人形的乘小呆抱了起来,眉头紧蹙,“我大意了……”如果不是他守的这个方向的结界被“颜米”趁虚而入,他们也不至于六个人出手都困不住一个罗成。
“静白你也别想太多,”祝孟天往乘小呆受伤的地方拍上几张止血符,然后掏出一卷纱布先帮他包扎起来,“知道这个酒吧老板是‘你听我说’的时候我就知道麻烦来了。”然后罗成就在他们面前活生生上演了一场“如何实现心理学的实际运用”的戏码。
乘小呆也是心有余悸,“心理学真可怕……”连人形兵器都中招了。
封容对他们的讨论不发表任何意见,从“颜米”出现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他们留不住罗成,不管这两个人看起来多么阳光亦或是多么高冷,那种不拿杀人当罪业的气息是骗不了人的,总办外勤组可以不找回场子,不过绝不可以拿无辜的人的命来赌。
可惜部长大人不说话,其他人也没法在那一脸面瘫上读取信息,祝孟天几人想到这次他们好像又把任务搞砸了,顿感左脸刻着“失业”,右脸写着“调职”,未来人生一片惨淡无光。
浓雾般的结界散开,战斗的痕迹也跟着消失了,街道上的人声车声依旧热闹,没有人觉得冷不丁出现的几个人很突兀,最多因为他们的出色相貌和人员的诡异搭配而多看两眼,时光吧静静地伫立在原地,但大门没锁,它的主人估计也不会再回来的了。
一下子沉默下来的气氛让费蓉有点纠结,急忙换了个话题道:“刚才那个人真的是颜教授?”她话一出,周围温度愣是在六月酷暑天里刷拉拉下降几度,费蓉远离人形冰山几步,默默给自己的嘴巴上了封条。
鄂静白本来就没有松开的眉头马上变成死结,还没说话,林映空就道:“打电话给医院,然后你和小呆立刻过去一趟。”
“嗯。”鄂静白二话不说,掏出电话的同时就转身走了,费蓉和祝孟天对他的背影致以一种目送烈士的眼神――如果此颜米真的是彼颜米,那么人形兵器会不会就是他们当中第一个失业人士?
林映空打了个响指,把他们的注意力拉回来,微笑,“罗成的最后一句话没听清楚么?需要我提醒?”
费蓉瞬间泪奔:“我们马上去!部长再见,林助手再见!”
祝孟天一脸严肃地……也跟着撤了,“保证完成任务!部长再见,林助手再见!”
封容从沉思中回神过来的时候就发现身边只剩下自家助手了,疑惑:“他们那么急做什么?不吃饭了?”现在剩下的大部分都是打电话就可以搞定的事,刚才那个真的是颜米的话现在去医院也早就人去楼空了,方树平的后续麻烦直接让狄冰巧和丁有蓝两个非战斗人员先负责,他还想说就近吃个饭再去干活。
林映空无辜地道:“他们可能觉得放走了罗成太丢面子了,都牟着劲想发泄呢。”
封容挑眉,心道组员们的心理素质果然需要提高,然后看了看表,“回办公室?”
“……”林映空哀怨了,“部长你和罗成聊了那么久,孟天他们在的时候还打算下饭馆,怎么就不肯跟我单独吃个饭?”林助手表示那个罗成一副对部长大人很有意思的样子,他吃醋了!
封容默默想了想,自觉抓住了重点,安抚道:“刚打了一场,饿了?那我们就在这里吃吧,”他往四周看了看,“吃快餐?好像还不如吃总部食堂。”
“……”林映空站在原地,一阵风飘过,他默默地随风消散了。
鄂静白和乘小呆赶回总部医院的时候,立刻有警戒人员的负责人出来和他们汇合,因为刚才鄂静白用总办外勤组的名义下达了a级警报,不过警戒人员纳闷的是让他们看着的那个年轻男人似乎只是个普通人类。
“有人能保证他完全没有离开过对方的视线范围?”鄂静白在路上打电话给医院的时候,得到的回复让他有些愕然――因为院方表示颜米从他走后就没有离开过病房一步。
负责人点头,“对,住院部主任按着暗部长的吩咐,给颜先生配置了一位高级护工,那位护工是b级异能力者,她从进入病房之后就没有离开过颜先生三米范围之外,而颜先生到现在为止还没有下过病床。”总部医院的高级护工和人界不同,除了护理能力之外,还必须具备能当保镖的能力。
鄂静白打成死结的部分微微松了一些――这是不是能代表刚才的那个年轻男人不是颜米?
不过他也没有完全放心,那个人就算不是颜米,长成那张脸还叫“小颜”也必定和颜米有关系,鄂静白给乘小呆挂了个号,让他先去处理伤口之后,鄂静白才和那位负责人一起去了颜米的病房,还没走近就能发现病房四周警戒着的人员,气氛显得很是紧张。鄂静白和负责人说了几句话,就单独进去了。
病房里倒是一派安宁气氛,一个穿着护工衣服的中年女子在将摆弄一大束怒放的黑色玫瑰,颜米坐在病床上拿着彩铅抱着画板在画东西,表情很是专注,一派生人勿近的气势。护工自然是见过鄂静白的,见到他时便起身跟他问了好,鄂静白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便指了指那束黑色玫瑰,“花是……?”
颜米这才注意到他回来了,仰起头来看他的时候矜持地点了点头,也不问他案子怎么了,只言简意赅道:“九天宇,差人送来的。”
果然一派魔界风范,探病居然用黑色的花……鄂静白不着边际地胡思乱想,直到护工都把空间让给他们了他还没想到怎么开口,又随意扯了个话题,“在画什么?”
颜米作画的时候样子很像是那种不喜人打扰观赏的性格古怪的艺术家,不过鄂静白一问,他就把画板亮了出来,上面是八个q版的小人儿,两头身圆滚滚,看起来可爱极了,鄂静白仔细一看,才发现颜米画的居然是他们总办外勤组的q版人像,个个很有特点,眉目传神,一眼就叫人认了出来,属于鄂静白的那个小人儿面瘫着一张包子脸,看得鄂静白都纠结于自己在颜米心中就是这么个形象?
不过颜米冰着一张脸,举着和他形象完全不符合的画作,居然教鄂静白觉得对方就像是在矜持又得意地展示着自己喜爱的作品,他忍不住揉了揉颜米的脑袋,道:“画得很好,”微顿,“我很喜欢,部长他们也会喜欢的。”
“嗯。”颜米反应平淡地应了一声,嘴角不自然地动了动,鄂静白看了好久才发现他似乎是想笑的,不过那个动作只让他显得愈发孤傲冷漠,鄂静白在这一瞬间就已经动摇――罗成说的不对,颜米分明连自己的情绪都无法控制准确表达,他怎么都想象不出他骗人的模样,而且方树平连他的真实情绪都看不懂,一个人怎么看待自己决定了别人怎么看待他,方树平说颜米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颜米又怎么会将他放在心里?
“不下床走动一下吗?”鄂静白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