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不能蹭鼻子上脸。
可是有些人还是会忍不住得寸进尺，花黛觉得自己大概就是这类型的人，言淮安难得放低姿态，她现在却想着要好好欺负一下言淮安。
于是——
花黛也这么做了。
她将自己的手抽回来，不再让言淮安握着。
手里突然一空。
言淮安心里有一种强烈的不安预感，猛地抬起头看向她，神色里有着难以掩饰的鲜血，慌乱和紧张。
“花黛……”
言淮安张唇欲言又止。
只不过还没等到他说什么，花黛就面色哀切转过身去背对着他，只剩下轻柔到令人心碎的声音缓缓传来。
“言道长何必勉强自己，我知我是妖，你心里嫌弃倒也正常，妖配不上你罢……”
她背对着言淮安。
柔柔的声音带着些许悲伤的意味，听得言淮安心里一紧，像是在这一刹那猛然被人用手捏住了心脏一样，剧痛得几乎要碎裂。
他艰难地滚动了一下喉结。
“不、不是的……我没有那么想！从来没有。”
想要伸出手再次拉住花黛的手腕，然而却又担心女孩会像刚刚一样把手抽回去。
花黛背对着他。
努力维持着声音里的悲伤。
“你让我静静吧。”
言淮安一听她这话瞬间如坠冰窖，整个人四肢冰冷，难以言喻的绝望感蔓延上心头，开始反思起平时的自己对待花黛是不是真的……让这个女孩伤透了心。
然而实际上。
背对着言淮安的花黛已经止不住上扬的嘴角。
为了避免被言淮安发现，她还用两只手捂着脸，完全遮住自己的表情，然后耷拉着脑袋，肩膀轻微耸动着。
看上去像是在哭。
但是——
哈哈，对不起，她得寸进尺啦！
花黛知道自己的演技真的不怎么样，也做不到人家穿书那种影帝影后级别的。
所以干脆就这样，背对着言淮安然后捂脸呜呜呜。
哈哈哈哈，真损呐。
不过也确实，这种态度上的事情。
比起她喋喋不休说教一大堆，让言淮安意识到自己的不妥之处，才是最重要的。
不然说多了，人家可能还会烦。
“花黛……”
言淮安在少女的身后看着她胡乱的用手擦着脸，大概是在擦眼泪。心里那种揪痛的感觉，也变得愈发明显了。
他并非要让花黛伤心。
他只是……只是不敢去想花黛喜欢他的这个可能性。
所以在潜意识里，第一反应就是逃避。
紧接着就是否认，然后找理由说服自己。然而，殊不知，哪怕他的理智是这样想的，心却早已坠入爱河。
种种迹象表明再到现在——
言淮安不得不承认，自己一直以来都在自欺欺人。
他心如乱麻。
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我很在意你，但我一直以为你对我只是出于玩闹，所以……你的那些话，我听了欢喜却不敢相信。我怕在未来某一天，你会突然离开我，去到我永远都找不到的地方。”
言淮安面色复杂。
那些埋藏在心里的想法，也在这个时候毫无保留地说了出来。
花黛的动作停住了。
过了一会儿，等到身后没了声音。花黛早已收起脸上的笑意，重新转过身来，一脸严肃地看着他。
言淮安此时正微微低头。
他垂落在身侧的手握紧成拳，面色有些苍白，没有在外人前的意气风发与倨傲清冷。
现在。
他就像是个做错事被发现，正企图得到原谅的孩子。
“淮安。”
花黛轻柔的声音传来。
然后伸出手，没在意浑身僵硬的言淮安，拉住了他的手腕。
言淮安顿时一愣。
大脑一片空白，在这个时候竟然没能反应过来，只能愣愣地看着眼前表情温柔的花黛向他靠近。
“不介意我是妖吗？”
花黛轻声问道。
她另一只手抚上言淮安的面颊，纤细的手指温柔地贴在他的两侧，充满缱绻柔情。
“不……”
言淮安轻轻摇头，声音仍旧有些艰涩，语无伦次。
花黛逐渐拉近彼此的距离。
“能看见你好好面对我，我很开心。其实，你态度逃避的时候，我有点不太开心，想着……如果能让淮安自己意识到就好了。所以，才会像刚刚那样不理你，等你坦白自己的心意。”
在说着这些话的时候。
花黛柔软的手指也不由自主地碰到言淮安的唇，若即若离地触碰，彼此几乎要交织在一起的呼吸。
她微微垂下眼睑。
却没注意到自己在无形之中散溢着的幽香逐渐变得清晰起来，言淮安望向她的目光也逐渐变得深邃晦暗，仿佛受到某种不知名的力量牵引。
又是这样。
言淮安是知道的，第一次的吻，他也是这样感受到花黛的身体里有什么力量。
可即便如此。
现在，即便没有那股力量存在，在这浓烈的情愫促使下，他也不会再放开手了。
身体比理智更快一步行动。
言淮安一把抓住花黛纤细的手腕，在刹那反客为主，低下头来，重重地吻上了花黛的唇。
这是第一次。
在他有自己意识的情况下，主动吻了她。
花黛的眼睛微微瞪大了，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
真正意义上的第一个吻好像是如此热烈又青涩，没有闭上双眼的煽情与轻柔。
她看见的。
是言淮安漆黑的眼眸里灼烧着的深沉情愫，毫不掩饰地炽热、带着隐晦的压抑与痛苦。
像是要冲破所有束缚一样，不留余力地去拥抱她，爱着她。
真是纯真的感情啊……
花黛的脑海中没来由地冒出这样的念头。
可是这样纯真的感情却注定要被她戏弄。
她还真是个……罪大恶极的人。
明知道结局是美好的，可是花黛的心里依然是浅浅地自嘲着，最后说谎的人实际上是她。
她没办法全心全意去爱言淮安。
相反。
还要成为让言淮安彻底绝望的最后助力。
既定的虐恋命运剧情无法被改变，绝对是要经历的，这就是游戏最大的悲哀。
于是——
在这急切又深重的吻中，花黛抱紧了他，笨拙地迎合起来。
直到两人都气喘吁吁。
言淮安这才松开她，紧紧地把花黛抱在怀里，他感受着怀中女孩娇软的身体，他的嗓音有些沙哑。
“我师尊说过，等我从上古秘境里取得传承出来时，便是我接受道力洗礼，继承道门门主的位置。到那时，与我成亲吧……”
他的话语很轻，但是却格外坚定。
花黛靠在他的怀中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言淮安见状目光柔和，不禁将她抱得更紧了些。
只不过。
他没看见在他怀里的花黛低垂着眼睫，神情似乎有些空洞。
道门的规矩。
独孤莲心告诉过她了。
继承道门的继任者，需要与天地同行，知晓灵界万物。摈弃小我，容纳四海，一心清修证道成仙。
而断绝七情六欲。
是其中一环。
若是心中无欲无求无所爱，又何来断绝一说？
不入红尘不知红尘苦，花黛恍惚地想起那天独孤莲心对她说过的话，想起那天项乘风借独孤莲心之口的授意。
她早就明白了。
她就是被选中的劫，言淮安需要断绝的红尘劫。
情深一场空。
这就是……道门的残忍。
也是花黛偿还道门收留她启蒙她修行之恩，一还一报，这就是修真界的因果报应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