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雨——”
“别说了,我不会同意的。”
闻暮雨甩不开白云的手,也就放弃了挣扎。她垂着眼,也不去看白云的眼。
“一会儿回去了你赶快给你爸妈道歉。……尤其是你爸。回去的时候让你舅舅和你一起回去,待会儿中场休息的时候你就去找你舅舅。血浓于水,你又是他唯一的亲外甥,他不会放着你不管的。”
“暮雨……”
“你是郭氏企业的继承人,好好道个歉,长辈们不会为难你。谁都会有年少轻狂昏了头的时候。”
“郭氏企业的继承人”……白云苦笑了一下。暮雨直到这种时候还在为他、为他的前途和将来考虑。她这么一个劲儿地劝自己,连“年少轻狂昏了头”这种借口都为自己找好了,哪里像家里人说的那样是想挑拨他和家里的关系。
“暮雨,我没昏头。”
白云放开了闻暮雨的手,转而直接用手臂直接把闻暮雨圈进怀里。他亲吻了一下闻暮雨的额头,在闻暮雨愕然大张的双眼之中看见了自己的倒影。
“郭氏企业是我爸和我舅舅的东西,我从来就没觊觎过。”
周围的人频频对着白云和闻暮雨侧目,媒体们就连展台上在展示什么东西都不在乎了。
“如果你想要,老爷子百年之后我就把白家给你。如果你不稀罕,那白家的财产之于我也没有用处。……我以前就想过脱离家族以画为生,也做好了一生拮据的准备。我有手有脚,没了郭家和白家的家业财产也不会饿死。”
白云从西服马甲的衣袋里摸出一个环圈,爬藤状的白金圆环上镶了一颗泪形粉钻。
“我不想你过苦日子,所以你要是愿意和我在一起,我什么都听你的。做生意接工程进出口……只要你想做,我们就一起做。”
冰凉的圆环碰上了闻暮雨左手无名指的指尖,闻暮雨的泪水掉下来,滴在了白云的手上,濡湿了那枚泪形的粉钻戒指。
“……你真傻。”
“是,我傻。所以聪明的暮雨可得一直在我身边看着我,让我不犯傻啊。”
钻戒被推上了闻暮雨的左手无名指。四周尽是交头接耳的窃窃私语。阎海几乎是夺门而出。
——这是戏!是戏!是闻暮雨那女人用来诓骗那个傻子白云的戏!!
可是、可是,可是——
可是那女人对着他哭了!也对着他用那种……那种蜜一样甜的深情眼神笑了!那笑容、那眼泪、那眼神是能够装出来的东西吗?!那女人……闻暮雨她究竟有多少的真情有多少的假意?!
他已经不明白了!真的已经不明白了啊!!
*
拍照的“喀嚓”声不绝于耳,依偎着白云的闻暮雨却是全然不在意。白云偶尔附耳在她耳边说些什么,她便笑着点头或摇头。
展台上的司仪见没人再关心拍卖,心里大叫不好。他们这样的人,主要吃的不是礼金而是提成。拍品能拍出多少件,拍品能拍到多高的价格都直接和他能得到的提成挂钩。眼下没什么人关注拍卖,拍品就算能拍出去价格也不会高。这已经不是能不能分一杯羹的问题了,再这么下去他作为掌握拍卖节奏的人就要砸自己招牌了。
偏偏台下那吸引了几乎所有人目光的那两人他还不能行使控场的权利请他们出去。真是,唉……罢了罢了,他也不是不知道他们待在这儿是为了什么。如果能赶快送走这二位,保证接下来的拍卖一切正常,那也不妄他把压轴的拍品先拿出来。
司仪脑子里想着,朝着等在一边的副手使了个眼神。副手得了令,马上下去指挥。不一会儿,一件新的拍品就在司仪的解说下登了场。
是的,那正是闻家老宅及其地契。
先前还只是用眼角余光打量闻暮雨和白云的人现在已经不再遮掩他们的目光。全场的焦点都集中在了和闻敬有着莫大联系的人与物之上。
“底价两千万,每举一次牌加五百万。竞拍结果四十八小时之内有效,请各位开始竞价吧!好的!九十一号女士出价两千万!”
九十一号正是闻暮雨手上的号牌。她一开始就表明了自己的意向:这件拍品是她今天来的唯一目的。
在商言商,光是闻家老宅都不止有两千万的价值,哪怕在座的人都或多或少地听过闻暮雨这个孝女的故事,他们也不会轻易地就对一块具有商业价值的肥肉置之不理。
“四十二号先生出价两千五百万!八十六号先生出价三千万!”
举牌的人多了起来。司仪也报数字报得不亦乐乎。现场的气氛终于有些被炒热了起来,就这样进行下去,拍到兴头上说不定还会有更多的人愿意为今天的拍品花钱!
“五号先生出价……”
正当司仪想要报价三千五百万的时候,手拿五号号牌的毛勇冷声道:“一个亿。”
“——?!”
人群骚动了起来,不少人看看毛勇,又看看白云和闻暮雨。谁都没想到毛勇会在这种时候出手,还一出手就是大手笔。他这明摆着是要打闻暮雨的脸,要用毛氏企业的份量来夺走闻暮雨心心念念的东西。
闻暮雨没说话,戴着白云给的粉钻戒指的手又举了起来。
“一、一亿五百万!九十一号女士出价一亿五百万!”
司仪的脸色比闻暮雨还不好看,刚才毛勇那一下把全场的人都给震住了,拍卖刚刚热烈起来一点的气氛也骤然降回原点,甚至比原点的温度还要低。
不过震住在场众人的倒不是那一亿。能参加这种拍卖会的多少都是家里有点儿底子的。不说私人资产有多少,公司的进账流水总是能见到几个亿的。震住众人的是毛勇的态度。他那态度根本是在宣告其他人别来碍事,这是他和闻暮雨之间的决斗。
毛勇又举了牌:“两亿。”
两千万一下子变成了两亿,这何止是在支票上多写一个“0”那么简单?谁都知道闻暮雨手上只有一个海温丝贝尔,海温丝贝尔是潮牌,却太过年轻。不管是从经济层面上来看,还是从未来发展的可行性来看,海温丝贝尔都不是毛氏企业这种已经成熟了的大企业的对手。
自然,闻暮雨的资产和毛勇的资产也不可相提并论。这场决斗,不过是毛勇单方面地给闻暮雨处刑。若是闻暮雨在这里放弃,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最想要回的家园被生父的仇敌占有。拿不下闻家老宅极其地皮,闻暮雨又怎么好意思称孝?到时候舆论稍一偏颇,大众就会认为闻暮雨只是个披着孝女外皮,最终还是只在乎钱的可恶女人。
但如果闻暮雨还要和毛勇叫价,她要么付不出成交的金额,老宅和地皮会在四十八小时之后转卖给竞价第二位的得主,也就是毛勇。要么她拿出所有的立命之本,向人低头借钱才能拼凑出成交的金额。但这样就算她买回老宅和地皮,也没法继续再南都立足。毕竟做生意是需要流动资金的,花光了老底等于自己掐住自己的脖子。再者借人钱财不但是欠钱,更是欠下人情。商人多是认钱不认人的,闻暮雨要想借钱,只怕还要从海温丝贝尔那里拿来值钱的权益才换得到。如此一来,海温丝贝尔内部肯定会产生不满。这个年轻而充满朝气的品牌不是闻暮雨一个人的东西,顶梁柱都是和闻暮雨一起打下的江山。不会有人服气闻暮雨因私废公的作法。
闻暮雨手上最值钱的是什么?不就是海温丝贝尔的股份?不管怎么说,只要她拿出两亿以上的金额来买回闻家老宅及其地皮,她最终都会落得个出售海温丝贝尔股份的下场。其中差别不过是一开始她就选择变卖股份,亦或是她在公司内不再有立锥之地时无奈地放手。
闻暮雨贤而孝的名声以及她所吸引的关注度等同于海温丝贝尔的市场期待值。海温丝贝尔在筹划上市,此时正是节骨眼儿上。闻暮雨丢了海温丝贝尔的股份或是海温丝贝尔失去了闻暮雨这个大股东,两者最后都逃不过个败落的下场。
哪怕闻暮雨有超过两亿的其他资产,这个时候再和毛勇竞价,毛勇也摆明了只会把竞价追加到三亿。
这就是资本的力量,这就是资本悬殊所造成的差异,这就是资本决定的输赢结果。正是因为有常年累积起来的资本,所以毛勇才能如此的肆无忌惮。
在场的人谁都知道这是个闻暮雨必输的局。就连闻暮雨自己都明白今天这个局自己恐怕是解不开了。
毛勇不愧是毛勇,很懂得隐而不发寻找时机,攻其不备出其不意,并却只着力一点。只要这一点被他攻破,接下来就是千里之堤溃于蚁穴。倒是他那愚蠢的弟弟……白云的生父毛刚真是正中她的下怀。她越是拒绝白云,白云越是想要与她说清楚。白云越是不肯在她的事情上妥协,毛刚就越是着急。要不是毛刚着急分开闻暮雨和白云,着急到连旁人的眼光都不管不顾,闻暮雨也不可能如此顺利地以“朱丽叶”般的“真心”、“真情”取信于人。
毛勇应该是看穿了闻暮雨的计谋的,因为他在看到白云和闻暮雨的反应之后十分镇定。然而他并没有提醒弟弟,可见他们兄弟果然早就不是一心同体,毛勇这个做哥哥的在对付她这个外人的时候也在找机会除掉他那手伸太长的弟弟。
舆论并非不可颠覆,只有在南都站稳了脚跟才能继续复仇。纵然今日被扣上“立坊婊/子”的污名,有白云这个棋子在手,她闻暮雨这波也不算亏。
“两亿五千万!”
“!”
当身旁响起声音的时候,闻暮雨整个人才从沉思中回过神来。她看见白云举着刚才被她无意中掉到地上的号牌,唇角带笑。
见她瞬也不瞬地看着他,白云也回过了头来,笑得活像是比女朋友先拿到了工资的小男友:“你想要的东西我买给你。”
闻暮雨坐在那儿,有一瞬的呆滞,有一秒的难以置信。
“三亿。”
“三亿五千万!”
竞价还在继续,毛勇先前还不动声色的脸已经开始发黑。
他年轻时跟着“大哥”混江湖,后来“大哥”跑了,外地帮就抓他替“大哥”受过。一顿帮里的“家法”请下来,他永远的失去了生育能力,也因此私底下受尽了“不是男人”的耻笑。为了延续毛家的血脉,他十分看重唯一的弟弟,便是一碗面只要有他的一口在,弟弟就能分一半。时间久了毛刚也觉得自己得到一切是天经地义、理所当然,大哥不过是个没种没后的,自当为了毛家该把到手的全部都拱手让给他这个真正的男人,毛家正统的香火。
毛勇龙困浅滩不得施展,眼看过去的雄心壮志都被付之一炬,心中悲凉无限。正好当初闻敬招兵买马,用人只看对方是否有能,背景缺陷经历过往大抵都不计较。知道毛勇不能延续子嗣后代后闻敬也对他另眼相看,只需要他的能力的闻敬甚至没把这种秘闻透露给别人知道。
毛勇当时只想为弟弟打出一番天地,好让毛家香火繁繁盛盛地延续下去。他投奔闻敬也带上了弟弟,毛刚也欣喜于有地方大展拳脚。追随闻敬的毛氏兄弟越过越好,却还是感到了极限——他们一辈子只能止步于闻敬身后,不要说是越过闻敬,便是想摸一摸闻敬的背影都是不可能的。
——闻敬虽然牵线搭桥促成了白婉柔和毛刚的婚事,使得毛刚得到了白家的助力。可也因为白家的存在,毛刚不能开枝散叶,毛勇理想中那种毛家人丁兴旺的景象也成了破碎的梦。那会儿毛勇和毛刚忽然就明白了:自己日渐壮大的家业被闻敬遏制在了某个程度之上,而自己的命门还是在闻敬手中。于是乎……
说到底,毛刚的所有都是要留给白云这个独生子的。毛勇就算不待见心越来越黑的弟弟,要踢他出局,毛氏企业这个家族企业也还是得由白云这个留着毛家人血的孩子来继承。
虽然现在还不多,但白云也握有毛氏企业的股份。他已经成年,名下的财产连毛刚都无权处置。参与拍卖是个人行为,与企业无关。纵使是企业高层也无法叫停白云与毛勇的竞价。
说白了,白云现在花的每一分钱都是毛氏企业的钱。他和毛勇竞价,不过是一样在拿毛氏企业的资产当武器。当然白云还要更有利一点,因为他身后还有一个白家。
白家今非昔比已经不是那个单纯靠生意来盈利的家族了。白家还掌握着大夏许多的媒体,说是掌握着主流的喉舌也不为过。
白老爷子百年之后,他的家产固然会有部分落入那些个不被承认的私生子们手中,但他的帝国只会留给他唯一的亲女儿白婉柔。而白婉柔多半不会再生一次孩子,那么最终,白家的一切还是要落到白云头上。
毛氏之于白家不过是个实习岗一样的地方。别说白云这个继承人和生父舅舅唱反调,根基尚浅的毛氏怎么和白家对抗?
……怪只怪单纯的白云被那个闻家的妖精给蛊惑了去。他万万没想到一个有过婚史还快三十岁的破鞋也能有这等魅力,让白云不惜和家人翻脸也就算了,甚至还能挑动着白云为她当枪,以彼之矛攻彼之盾。
“白云、你……”
闻暮雨倒是不知自己此时是什么感受。她清楚自己对白云有影响力,但她完全没想过白云肯为她做这种几乎是自毁长城的事情。
毛氏的损失又何尝不是白云的损失?纵然白云有白家撑腰不在乎毛氏那点家业,白云作为商人作为决策者的名声也算是毁了。
“别这样……”
闻暮雨感觉到自己的嘴唇在擅自发抖,挤出喉咙的声音连音调都不太正常。她不太喜欢这种自己无法控制自己的感受,又无法理解为什么自己会在这一刻有了退缩的念头:她心心念念的不就是用白云来报复毛氏兄弟,来报复毛勇和毛刚这两个忘恩负义的王八蛋吗?眼下白云不需要她刻意挑唆就能为她动手,她又有什么好不满的。
“真的、别这样——”
要是这些话只是虚情假意的推辞、以退为进的挑唆,闻暮雨一定不会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可此时此刻,她却感到自己以为已经被仇恨烧化成灰的心又有了一丝异动。
白云见闻暮雨拉住自己的衣袖,便换了举号牌的手握住闻暮雨冰凉的手。
“暮雨,我看见你高兴呢,我也就开心。看见你伤心,我就会觉得特别的难过,我……”
“别说了。”
闻暮雨低着头,眼前一片模糊。她看见一滴一滴的透明落在白云握着她手的手上。
——这只是演技。这一定只是演技。先前自己已经演了那样一场哭戏,现在不过是再演一场罢了。
她宁肯欺人骗人害人也不愿承受这样的真心!因为她承受不起!
所以这泪水也好,这种胡乱翻搅着的感情起伏也罢,一定都只是她逼真的演技。
*
最后一点烟灰燃尽的时候,白婉柔下定了决心。她不是个爱抽烟的人,也不喜欢烟焦油那股味道。可是这一天她足足抽掉了一整根细长的女士香烟,每一口烟雾都直达肺部,烧得她喉管和内脏都疼。
“……往回开。回博物馆。”
后视镜里的司机有些愕然,同车的白家姨太太也难掩惊讶,可谁都没说什么。黑色的豪车依旧在路口前拐了弯儿,向着来时的方向而去。
白婉柔再次踏上市博物馆的阶梯时她已经无所谓自己身后是不是还有狗仔在进行跟拍了。倒是白家的姨太太急忙对保镖们使了眼色,保镖们开始迅速清场。
市博物馆的门前,高远站在那里,脸上含着笑,像是料定了她一定会出现在这个地方。
白婉柔心情烦闷,对跟在自己身后的姨太太张了张手,姨太太就急忙打开烟盒拿了根女士香烟给她,顺便再为她点了火——白家的大小姐向来能把算是自己半个妈的女人们当下人使,那些爬了白老爷子床的女人们也都不敢忤逆白婉柔这个千娇百媚的千金。因为白家所有人都知道白老爷子只把白老太太还有流着白老太太血液的人当人看,白婉柔一句话就能发落了白老爷子眼里不算人的东西,哪怕那东西是他的子嗣。
白婉柔的意思就是白家的意思。
“带路。”
白婉柔会对高远说这句话,就等于白家选定了队站。
“您请。”
高远对着白婉柔做了个“请”的动作,两人很快乘上了电梯。到了三楼白家姨太太和白家的保镖们都被精壮高大的黑衣人们拦在电梯门口,只有白婉柔和高远进了遮掩在红色天鹅绒幕布之后的里厅。
“……一次!”
楼下大厅里司仪的声音传了上来。
“两次!”
而里厅静得出奇。一群同样是身着黑西服,仪态气质却与寻常保镖完全不同的精悍男人们个个背着手,整齐地站在倚靠在沙发之中的中年男人身后。
“你来了。”
男人的嗓音还是那样的优雅醇厚,时间只给了他凝练的魅力,并没有夺走他天生的光芒。
“三次!成交!!”
喧哗耸动声与司仪激昂的宣布声混合在一起,像看不见的浪头打在白婉柔的心房之上。是的,对,她也和楼下的拍卖一样,选择了和眼前的这个男人成交。
“……不管你们怎么闹,我白家都能够独善其身。我今天之所以选择站在这里,这意思,你明白的吧?”
于是男人笑了,眼角的笑纹晕染出一种温厚的醇和。
“我知道婉柔你追求的不是钱也不是权。这些俗物你一向不放在眼里。”
白婉柔吸了口烟,眯着眼隔着烟雾看男人。她知道他在奉承,可这世界上又有几个人能不被这男人的奉承所打动呢?
“这点我们倒是一样。”
一旁的高远从小冰柜里取出冰好的玻璃杯,加上冰块后又在玻璃杯里倒了浅浅一层杜松子酒。一杯杜松子酒被单膝跪下的高远送至男人的手里,另一杯则被送到了白婉柔的手里。
“请用。”
高远笑容满面,他的一系列动作也如行云流水般流畅。可见他并不是第一天这么服侍人,也不是第一天甘于低微的身份忠于男人了。
“我向来言出必诺,”
男人笑着从沙发上起了身,端着酒杯朝着白婉柔微微一举。
“更何况婉柔,那可是你的儿子,和我的女儿啊——”
“哼。”
白婉柔露出个冷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根本不在乎你女儿的死活。”
“闻敬。”
男人,闻敬闻言笑道:“我不过是只自顾不暇,只好把小狮子推下山的老狮子罢了。干杯。”
说罢闻敬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末了还将杯底向着白婉柔一露。
“——干杯。”
白婉柔咽下辣中带甜的爽口酒液,将自己抽剩的半根烟灭在了杯子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