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我滚!!!”
林瑜再一次呲牙咧嘴地冲着女佣尖叫了起来。一个下午砸了无数东西的她披散着头发,凌乱的像只在猎人陷阱里徒劳挣扎的野兽。再无一点国民女神的优雅美丽。
叫喊之中她瞥见地毯上的镜子碎片。那些碎片反射着日光的同时也印照着她癫狂扭曲的脸。喉咙里冲出一声尖锐的咆哮,林瑜抬脚就向着地毯上的镜子碎片踩去,一边踩还一边指着两个女佣的鼻子道:“滚!!!”
“不是让你们滚吗?!你们都给我滚啊!!!统统给我滚!!!”
林瑜卧室的门在两个逃也似地飞奔而出的女佣们背后被砸上了。林瑜喘着粗气瞪着一屋子的狼藉。登载着江莹莹访谈的时尚杂志和林瑜为其拍摄了封面照的周刊变成纸屑四散在房间里。所有能够反射出林瑜容貌的东西一律被她砸了个遍。原本插着香水百合与红皇后玫瑰的水晶花瓶被她砸了个粉碎,墙上那幅知名画家的杰作也被她用台灯把画框砸了个四分五裂。此时那画框里盛着的女子仍作捧心状,可她手中那颗红心在破碎玻璃的掩盖下再不完整。
梨花木桌子上的相框落在窗外的花坛里,林瑜和郭伟的双人照片全部头朝下地摔进了草木之中,沾上了林瑜最不屑的泥腥味。
风透过窗户吹进卧房,带来一丝盛夏的炎热,林瑜却觉得寒冷透骨,说不出的痛苦。她用手臂环抱住自己,颤抖着喃喃自语了几句试图安慰自己的话,接着忽然就哭了起来。
——她真的好委屈。
爱美有什么不对?努力的追求美、维持自己的美有什么不对?
为什么所有人都要贬低自己?为什么所有人都要嘲笑自己的努力?为什么所有人都要看不起努力维持美丽的自己?为什么所有人都要远离自己?为什么所有人都不再喜欢自己?
一个江丽可也就算了!为什么连郭伟都这么让自己闹心?!为什么连那些不三不四不知哪里来的野东西都能居高临下地俯视自己?!为什么连那些藏头露尾只敢在网络上大放厥词的人都要针对自己?!
为什么全世界的人都只能看见她老了丑了的那一面?!看不到她拼命维持出来的美好?!哪怕那美好只是表面上的,那也总比连表面都不美好好吧?!
高傲的国民女神纵声哭泣着。她再也不需要什么梨花带雨,也不需要什么蛾眉深蹙。因为这个时候没有人在看她,她也不需要像在人前那样悲痛欲绝的时候也要美得人柔肠寸断。
现在的她需要的只是释放。释放自己的怨怒,释放自己的不甘,释放将自己折磨的体无完肤的仇恨!然后——
像只垂死母兽那样哀嚎恸哭的林瑜很快擦掉了脸上的眼泪。她红着眼眶,狼狈地坐回了被自己把镜子砸了个四分五裂的梳妆台前。用还在颤抖的手从镜片的碎渣中拿出卸妆棉,开始清理自己僵硬的脸。
——江丽可,你可别高兴的太早了。你以为你狠挖我心窝一道,我就会在这里败下阵来?呵呵,咱们俩斗了十几年,你到底把自己的对手想的太简单。还是说我这些年确实对你太仁慈,以至于让你有了能够轻易收拾了我的错觉?
那好。很好。你要全面开战,我便和你不死不休。
十指丹蔻妖艳无比,仿若一双挖了人心的女妖之手。林瑜那双纤长柔嫩、保养的十分之好的手一寸寸地拂过自己的面部肌肤,用遮瑕霜碾平了自己脸上的细纹眼袋。破碎的镜子里,那个美貌的国民女神露出了个歪曲可怖的笑容。
“您发泄够了?够了咱们可要开始干正事了。”
房间门口,不知何时已经站了个高挑的身影。那身影懒洋洋地倚在门边,说不出的慵懒。又说不出的惬意。仿佛他面前的不是一地狼藉,而是良辰美景。
林瑜没回头,只是打了个手势示意人进来。那高挑的青年果然缓步走进门来,身后一大群面无表情的男男女女也跟着他一起鱼贯而入。接着整整齐齐地围着林瑜站好。
“这次的事情——”
“是江丽可那贱人干的。”
等到全部的人站定,高挑的青年这才回到门边,长指一挑便给门落了锁。大开的落地窗则被另外两个同样身材高挑结实的青年拉起了落地窗帘,并且一左一右站到窗边,双手背在身后,如罗马柱一般用自己的身体遮住了窗内的风景。
听到林瑜毫不犹豫的回答,慵懒的高挑青年向前走的动作顿了一顿,他像是不解林瑜为什么能这么肯定的得出结论一般眨了眨眼:“你有证据?”
“直觉!”
林瑜知道青年的意思——谁都知道她和江莹莹、也就是江丽可水火不容。两个人斗法斗了十几年,谁都没能真正地伤到对方的根基。况且两人的身份地位和收入摆在那里,只怕今后两人再斗个十年,结果也还是谁都奈何不了谁。
近几年林瑜和江丽可各有各的头疼的事情,两人无论是心力还是注意力都逐渐从和对方的竞争上转移开来。虽然明刀暗箭的往来从来没歇过,但总体来说都是无伤大雅。毕竟两人的社会地位早已不同往日,一举一动也不再是小姑娘们之间难看的相互撕扯。眼见林瑜和江莹莹都对死对头有留手三分的意思,唯恐天下不乱或是想要渔翁得利的人出来暗中挑拨林瑜和江丽可也是很有可能的事情。
“高远,你仔细看看。”
林瑜随手把屏幕碎了个角的平板电脑丢到闲适地在自己大床上坐下的青年脚边,又开始拿着瓶瓶罐罐涂涂抹抹。容貌阴柔、一双细长的眼和似笑非笑的薄唇总让人觉得轻浮的青年、高远则是捡起那台还没对外发售就被林瑜摔成这样的平板电脑,看向了平板电脑上显示着的内容。
那正是那个攻击林瑜的帖子。
画面上是一段攻击林瑜越来越差的衣着品味和装嫩却显得恶心的文字。配图正是之前晚宴上身穿明黄/色雪纺纱裙的林瑜。被放在林瑜的照片旁边和林瑜做对比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艳冠群芳却不失优雅的江莹莹。
“这个……太牵强了吧?”
高远扯了扯嘴角,显得有些无奈,又有些好笑。他周围的其他人见了他手上的平板电脑上显示的内容,内心都不以为然,甚至还忍不住冷嘲林瑜真是和江莹莹不共戴天,被害妄想都到了只要人家和她出现在同一个画面里,就觉得是对方陷害的自己。
不过拿人钱财□□。他们都是林瑜公关团队的人。哪怕心中再不屑,也是要为衣食父母做事的。
“就是因为外人看来牵强,她才这么做的。”
林瑜冷冷一笑。她又何尝不知道眼前这群人的想法?他们铁定认为她就是想找江丽可的麻烦,自己现在也不过是找借口把脏水泼到一向憎恶的江丽可身上,好师出有名的对付江丽可这个小贱人。
一群只想着钱、谁有钱就当谁是主子的东西。她哪能指望他们知心呢?就算是和自己关系不错的高远……高远本质上也不过是个掮客。万一有朝一日自己没了钱,他又可能继续留着做自己的心腹智囊?
想到这些,林瑜不由得有些气苦。只不过她也是经过大风大浪的人,远比常人更加懂得世事炎凉。“真心”这种东西就像个美丽的泡泡,一眨眼就消失了。纯粹的利益关系反倒是比用感情来维系的关系更加简单稳固。
她和高远是被利益绑在一条绳上的蚂蚱,高远不会轻易抛弃她这个付他高额佣金的金主。当然了,高远也不会真的忠心于她。两人有给有求,彼此都是供需关系。未来的事谁都不好说,可她林瑜现在还付得起高远的佣金。所以她能肯定,高远和他一手为她组织起来的公关团队,一定有办法帮她对付江丽可那贱人。
“你们看看,这篇帖子里江丽可那小贱人的名字出现过一次吗?”
林瑜冷笑。在公关们或疑惑不解或茫然摇头的眼神中道:“你们难道就不觉得奇怪?那个贱人习惯了什么都要和我比,什么都要和我争!这些年来只要有我名字的地方,肯定也有这贱人的名字!”
林瑜抖着手旋出了色号是她亲自定制的口红。当初她听闻f国有位绘画大师与全球最顶尖的时尚品牌之一合作,准备推出一系列彩妆之后便通过各种途径希望能联系上这位使用色彩十分大胆鲜明的大师,希望他能为亲自为自己做一种独一无二的颜色。
起初这位大师并没有答应,最后实在是禁不住林瑜千求万请与投其所好的各种软磨硬泡,半年后终于为林瑜调出一个极美的色彩。林瑜高兴坏了,这颜色无论拿来做唇膏眼影腮红都极为适合她的肤色,能将她的美衬出一百二十分的光彩。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