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古河,是黄河在河套地区,呈现“几”字型流向,位于东北角拐角处分流出的一条支流。
此时的黄河,沙土流失还没有后世那么严重。纳古河做为支流,蜿蜒进入广袤的草原,将泥石沉淀下后,更是轻装上阵,奔流迅捷。
每年雨季时,河水都会暴涨,溢出河道,用甘美的水分,滋养着周围无垠的绿草地。年复一年,那河道便比之初时不知拓宽了多少倍。
而今,驻马立于河岸的扎布尔,凝目看着三四丈宽的河流,不由的心中欣喜。
派出去察看的士卒回报,那河水虽然奔流迅疾,但最深处不过只没到膝盖处,果然并不很深。
转眼看看已被拆毁的,原本架于两岸的简易木板桥,不由不屑的哼了一声。
兀蒙老贼果然是已经有了准备,不过,这番准备却也恰恰暴露出他的胆怯。拆了桥便能阻挡住我近千健儿的马蹄吗?十多年的安逸生活,看来真是令他腐朽到了可怜的地步了,再也不复往日那个敢杀敢拼的八都儿了。
“传令全军,涉水而过。”
挥手对身边传令兵吩咐着,目光却又不由的瞟向后面的大纛,眉头忍不住的轻轻蹙了一下。
这个和连,整日的便是荒*奢侈,喜好渔色。个xing也是阴郁多疑,狠辣歹毒。檀石槐大人一世英雄,光明磊落,怎么竟会有这么个儿子?
唉,罢罢罢,管他那么多呢?若不是他支持自己对付死敌兀蒙部,借给自己那么多的士兵,自己又哪会去搭理他半分。此番灭了兀蒙部,了却心事后,远远的避开他就是。
想到兀蒙部,他面上不禁微微一抽,忍不住抬手轻抚上脸上的那道疤痕,如死人般的眸子里,忽的涌出极痛恨的神色。
兀蒙老狗如今根本不是自己对手,用武力摧毁固然没问题,但却失了令他亲眼目睹,整个部族落入自己手中的那份快感。
阿巴尔这个笨小子,此次功亏一篑,使得多年潜伏的安排全然白费了功夫。最后,还是要靠着武力来解决。
他打小就混进对方部族,自己虽然为了隐藏踪迹,对他少了做父亲的责任。但这些年来,靠着自己教他的一身武艺,也终是混出了头。可这小子对女人实在是笨的让人无语,这么大好的局面,这么长的时间,还是没能将那个安琪儿搞定。
想着原本计划是由阿巴尔娶了兀蒙的孙女安琪儿,然后再靠着这个身份,设法获取族长的位置。等到一切顺利后,里应外合,便可轻松拿下兀蒙部。到时候,让老兀蒙知道真相后再杀了他,那才算将仇报了个十足十的。
只是现在,一切都不必想了。那和连此次肯借兵给自己,又巴巴的亲自跟着来了,还不是为了那个安琪儿吗?唉,待会儿可要看着点阿巴尔,免得惹出祸事来……..
他心中叹息着,将纷杂的念头甩开。抬头纵目看去,但见近千战士,大半都已经下了河。对岸处,阿巴尔带着近百人已经上了岸,正在从新整束。当下催动战马,往河中淌去。
过了这条河,不过十里就是兀蒙部的所在。按照远远放出去的斥候所报,那老家伙在家门口堆了好多拒马之类的,还绕营地挖了一圈壕沟。
所有人都窝在里面防守,据说箭支倒是做了好多,都快堆成山了。哼,真是越活越回去了,没的学起汉人那一套来。
岂不知,那些手段若是依靠坚城自是有些用处,但在这平原之地,自己只要将普通箭支换成火箭,哼哼,到时候难道你们还能在那乌龟壳里躲的住?只要没了那乌龟壳,你兀蒙部那点战力,不过是给我的儿郎们打打牙祭而已。
他嘴角微撇,满是不屑的想着。只是嘴角牵动之际,令的那道紫红色的疤痕也跟着动了起来。一时间,如同脸颊上趴着一只巨大的蜈蚣,狰狞而丑陋。
微提马缰,战马轻嘶一声,马蹄踏着清冽的河水,溅起一片晶亮。数百人齐头并进,那晶亮宛如落珠,此起彼落,使得纳古河中一片噪杂。
嗯?不对!
扎布尔忽觉耳中听到的噪杂声好大。不,不是噪杂声,确切点说,应该是咆哮声!是水的咆哮声!
心中蓦地划过一丝惊悸,猛然转头往河上游看去,但见月光下,一片晶亮入目。奔腾咆哮的河水,足有四五人高,恍如出闸的猛兽般,正汹涌澎湃的向下游扑来。
扎布尔面色巨变。慌不迭的拨转马头,径往来岸上退去。众兵士此时都已经发现了异变,顿时乱作一团。人喊声,马嘶声,哭叫声,响成一片。
早已拉成数十丈的宽的行进河面上,到处都是扑腾着想要爬上岸的士卒。
大水无情,顷刻间,便湮没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