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扒着篱笆张望时,旁边一间屋里走出一个文生。刘璋转头去看,觉得面熟,知道肯定也是上午在学堂里见过的,便笑着点头示意。
那文生见他和善,也一笑回礼。笑道:“公可是来寻这屋子里的田先生吗?”
刘璋一愕,点头道:“是啊。也不知这位先生是吃饱喝足睡的太死还是咋了,我这么敲门,他愣是没反应。”
那文生摇头道:“田先生并未午睡。”
刘璋一愣。那文生又道:“这位田先生想必是要返家的。在你刚来前一刻,我见他背着个背囊,骑了匹驴子往山下去了。”
啥?走了?
刘璋猛然间听到这话,不由的一呆,随即跟被踩到了尾巴的猫一样,一个高蹦了起来,急匆匆的对那文生一拱手,撒腿就往自己屋子跑去。
及至到了院里,也不多言,解开火云驹的缰绳,翻身而上就往外走。
三宝在屋里听到响动,一出门就看到刘璋纵马出门。不由的心头大骇,连滚带爬的扑到门口,还想喊两嗓子,可那火云驹是何等脚力?他那话音儿不等出口,已是早窜出数十丈远,转瞬便不见了踪影。
三宝呆呆的依门而立,欲哭无泪,直如个被抛弃的怨妇一般。这少爷又跑了,这少爷又跑了,这少爷又他娘的跑了啊!
“第二回了!少爷嗳,你老是不是非要玩死我才甘心呢?”三宝失魂落魄的喃喃自语着。也不知自己现在是该大骂还是该大哭,老半响,才垂头丧气的往回走去。
听天由命吧,但愿他老人家只是出去溜溜弯儿。三宝无奈的祷告着。
被三宝念叨着的刘璋,此刻却是心急火燎。啪啪,狠狠给了火云驹马屁股上来了两巴掌,催促它快跑。
火云驹这个冤啊,我招谁惹谁了啊,这青天白日的,就挨上了毒手。只是它极是通灵,心中虽然不忿,却也知道主人的心情,当下撒开蹄子,死命的窜了起来。
他咋就走了呢?这眼瞅着大鱼都给圈到水湾里去了,就等着慢慢下网收获了,却忽然发现,那鱼瞅一空儿溜了,刘璋心里这憋屈啊,可都通了天了。
一刻钟!刘璋暗暗算计着。
那文生说田大鱼不过早走了一刻钟,骑的又是只小驴,按自己火云驹的脚力,只要方向不错,就肯定赶得上!
他心中打着气儿,坐在马上,目光便四下不停的扫视着,唯恐有岔道什么的。
一溜烟的驰出了山口,刘璋目光忽的凝注,面上不由现出狂喜。
前面不远处,一匹小驴迈着轻快的小步,四蹄翻飞之际,跑的正欢实呢。驴背上,一人纶巾轻袍,瞅那身影,可不正是哪条溜出去的大鱼,田丰田元皓嘛。
“元皓先生,且请留步!”
看清楚目标,刘璋大喜,老远便纵声喊了起来。
田丰正优哉游哉的跨着小驴眯瞪呢,忽然听到身后喊声,不由的顿时一激灵。扭头一看,当场变了面色。
他早年奉朝廷征辟,入朝任侍御史一职。只是他秉xing刚直,宁折不弯。眼见朝中阉宦乱政,外戚争权,每每遇到看不过的,便要据理力争一番。
久而久之,既得罪了张让等一帮宦官,也得罪了何进、何皇后一帮外戚,两下都不待见他。
偏偏他又没有以前那位司隶校尉李膺的势力,结果除了整日打不完的口水仗外,什么事儿也是做不成。他郁闷之下,一怒辞官,返回了家乡。
前些日子,静极思动,想起当世大儒郑玄已然被解除了禁锢,便起身来了青州。一来探望下这位大儒,二来聆听他讲解经义,自也是一份享受。
他本就是出来散心的,所以并不拘于生礼。郑玄知道他的脾xing,也不管他。愿意来听课时,便往学生堆中一坐,不乐意听,任他四处游玩就是。
田丰来了十余日了,本来极是舒服,多年心中的积郁也渐渐发撒了出去。可没想到的是,居然碰到了刘璋。一番碰撞后,竟让他颇为狼狈。
而后,眼见刘璋热情似火,最后更是直接要提出,求自己任职他都尉府的官员一事。田丰当即皱眉了。
他这几年在朝为官,对刘姓天下实在是失望透顶了。刘璋身为宗亲,现在又没表露出什么与众不同的地方,这一开口,顿时让他起了躲避的心思,这才有了现在不告而别的事儿。
哪知道,自己走出了这么远,刘璋竟然纵马追来了。田丰岂能不变色,要知道,躲得就是他呢。
只是此刻,既然已被追上,若不停下说上几句,却是于理不合了。更何况田丰虽不愿受刘璋征召,但上午草堂内,刘璋后来的表现可圈可点,让他感觉这个年轻的宗室之后,确实有些才华,对刘璋本人还是大有好感的。
如今,眼见他又纵马来追,不论为了什么,这番情意却也是令他颇为感怀。
将小驴慢慢呵住,耳边马蹄声临近,抬头处,刘璋额头带汗,已是满面喜意的跳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