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竹声声,锣鼓震天。
太常府上,在经过了一番冷清之后,这一天晚间,忽然热闹了起来。人来人往,络绎不绝。笑语之声,喧嚣尘上。
整个宅子从里到外,处处张灯结彩、红缎锦幔。噼噼啪啪的爆竹脆响声和升腾的烟雾之中,所有府中下人个个身着新衣,往来川流不息,满面都是喜意。
老家人刘安一袭崭新的袍子,站在大门口,不时的将一个个宽袍锦带的客人迎入。一边的案子上,一个家人不时在一块锦缎上写下一个个人名,高声唱报着礼单。
今个儿是老太常刘焉最小的儿子,奉车都尉、蔡亭侯、破虏将军领涿县太守刘璋刘季玉的大婚之日。
虽说老太太柳氏,如今已是一天好过一天,全然没了当日垂危模样。但刘璋与吴苋的婚事,既然原本就定下了,自也不需再去改变。全当喜上加喜就是了。
对于目下这种情形,吴懿一家当然也是欢喜不已。不管是谁,对于有冲喜之心去举办的婚事,心中多少也是有些纠结的。如今没了这一层意思,自是皆大欢喜。
古时的婚礼,比之后世更要繁琐百倍。尤其是刘家这般人家,父子三人,皆为当朝显官。刘焉本是九卿之首的太常,新郎官刘璋更是俨然一方诸侯。这个规矩可就大了去了。
打从头一天开始,一对儿新人就被开始折腾开了。吴苋那边自是梳头、沐浴、熏香等一系列程序。而刘璋这边,却也同样繁复。
只是让刘璋惊奇不已的是,向来以为婚庆之事,自然是大红衣冠,胸带红花的装扮才是。但事到临头,一切却完全颠覆了他的概念。
整个人从头到脚,全是一色的黑。甚至连去迎亲的车子,都是黑色。不但如此,迎亲的时辰,也不是上午或中午,而是傍晚,夜色将起之时。
他却不知,那婚礼白天举行,是从唐朝才开始的。至于大红吉服,更是晚唐乃至宋朝一代始兴。
自汉以前,婚嫁之事,秉承“阳往而阴来”的准则。士大夫娶亲,必须于夜间,着黑衣,驾墨车,以黑马御之。马前还必须有两个人,专门手持明烛引路,一切均需与夜色相配。
刘璋被折腾了一天一夜,饶是他身强体健,这会儿也感到颇有疲意。对于这古代繁琐礼仪,大是腹诽。
想自己纳安琪儿和邹玉娘时,何曾这般费事。看来这妻便只娶一回才好,后面的美人儿,自当还是以妾礼迎进家门才是。
于这娶亲之日,却想着后面怎么纳妾,这般无耻念头,怕是不但前无古人,便是其后也难有来者的。
待到好容易将新娘迎了回来,这才双双往大堂上行礼。柳氏得见自己最疼爱的儿子成亲,心中欢喜,被人扶了出来坐定。虽仍是口不能言,眼中脸上,却尽是满足欣慰之色。
等到拜完天地父母,新娘被送入房中,刘璋这新郎官儿,却要出来敬酒答礼。
整个刘府前面不论正厅侧厅花厅,全数摆上席位。便是府门外,也临时搭起棚子,摆上流水宴,但凡走到这儿的,不论识与不识,都可随意入席,白吃白喝一通。这便叫随喜。
当然,有那吃不了想要兜着走的,只要不是太过分,自也没人真的与你计较。对于这些排场,生xing很有些守财奴潜质的刘衙内,也只能在肚里猛翻白眼,狠狠的唾弃一番:肉食者鄙!
至于刘衙内自身也算是肉食者中的一员,自然剔除在外。以他的理论就是,哥乃是标准的白皮红心。穿越千年而来,以大无畏之勇气而见证历史真相,那是需要膜拜的,自然不在被鄙视之列。
有着这种心思,再加上这筵席规模委实大了些,对于其中这尚书,那将军的,刘衙内便没怎么上心。两眼带着一种僵直之意,将腮帮子往上一拧,挂着面具般的笑容,一桌桌逐次敬过。
这般一圈下来,以至于多有宾客相互暗问,太常幼子,胡有暗疾乎?
对于他人心中如何想法,刘衙内这会儿却是既没心思思量,也没那精神应付。话说任谁一天一夜不眠不休的,再灌上一肚子的老酒,这会儿也是快连自个儿妈妈不认识了。
暗疾?暗疾你个老母啊!老子没暗疾,全明疾了!待到重要桌次敬完,刘衙内已然头重脚轻,不知今夕是何夕了。
直到月上中天,梆敲二更之时,这婚宴才算完结。前面送客答礼之事,自有专人去做。刘衙内脚下踩着棉花,在两个俏丽的丫鬟扶持下,直进后院,完成这婚礼的最后一道程序:洞房。
眼见得新郎官儿进了房,里面的婆子丫鬟们齐齐上前恭贺一番。刘衙内好歹还记得该当打赏,往怀里一通掏摸。酒醉之下,那架势不知道的,还当这位在搓澡呢。
好容易扯出几串红绳系着的铜钱,也不管多少的,往众人手中一堆,连连摆手示意出去。
众婆子丫鬟眉花眼笑,打躬作揖的一涌而出,随即将门关好。屋里如同儿臂的火烛照的纤毫必现,一片喜庆。
吴苋坐在榻边,心头直如小鹿乱撞。想起待会儿便要来的那话儿,心中慌慌的,一个身子简直都要坐不稳了。
这会儿按程序,该当是新郎官儿挑开盖头,然后夫妻对饮合卺酒。饮过合卺酒后,便是大被一遮,做些爱做的事儿,共同制造小孩的顶级艺术行为了。
只是吴苋心慌气促的等了半天,却不见夫君行动,不由的又是奇怪又是惶恐。
这新娘没被掀起盖头前,按照礼制是不能说话的。吴苋心中惶恐的是,夫君不来给自己掀盖头,难道是有什么不满之处?若真是如此,这往后日子,只怕和美二字是不用想了。
心中一时间惊惧恐慌,脑子里却不由的想起二人初见时的情景。这人那时色胆包天,满嘴苋儿妹妹的喊着,头一回见自己就敢邀请往他房中去坐。以那时来看,当不该有什么不满啊。怎么这会儿又是为什么不肯来掀自己盖头呢?
吴苋心中又是委屈又是害怕,正自六神无主之时,耳中却隐隐听到一种古怪的声音。似是蚕虫啮噬桑叶,又忽似野兽斯磨牙齿。
她被头巾盖着,看不到景物,静夜之中,洞房里忽然传出这般声音,立时吓了个魂飞魄散。两只雪白的小手,紧紧的抓着裙裾,身子不由的一个劲儿直抖。
正自满脑子骇人念想时,忽然一个语声响起。“哎呀,忘了你还在这儿了。咦,干吗还带着这个劳什子盖头,这里又没有旁人。”
随着话声,眼前一亮,吴苋面色苍白的抬头看去,目光所及之下,却是登时呆住,一张樱桃小嘴儿,张成可爱的O型,半响合不拢来。
烛光下,夫君大人袖子高挽,一手拎着那方刚揭下来的头巾,另一手却掐着一只肥鸡。此刻,两眼看着他,犹自咬的满嘴流油呢。
那神马蚕虫啮噬桑叶,神马野兽磨牙,可不全是从眼前这位夫君大人嘴里发出的吗。
吴苋眼神儿有些发直。话说今个儿是大婚的日子吧,咋现在感觉是在赴什么饕餮大宴呢?瞅瞅这位夫君,哎哟,那咬的叫一个欢实啊,以至于吴苋都觉得肚子里一阵咕噜。
“呃,苋儿妹妹,你不饿的吗?真强大的说,我被他们折腾一天一宿了,刚才光剩灌酒了,这会儿却是受不住了。那你先坐哈,我再捣腾点吃食就来陪你。”夫君努力在肥鸡上咬了一大口,有些口齿不清的道。
吴苋有些头晕,这怎么话说的。我能不饿吗?你好歹还在外面灌了一肚子酒水,我可是从早到晚,汤米未进呢。
悄悄的咽下一口口水,吴苋直勾勾的看着刘璋满嘴流油的啃着,嘴上却是不好意思说出来。只是,偏偏肚子这会儿不争气,咕噜噜一阵大响发出。暗夜静室之中,这声儿更是愈发的响亮。
吴苋只羞得满面通红,臻首都快要抵到高耸的胸脯里去了。耳边传来嘿的一声笑,随即一阵香气扑鼻,嘴唇边儿上便多出一只黄灿灿的鸡腿。
“哈,原来你也饿了。来,先咬上一口垫垫,呃,嗯,这个时辰了,也没啥可吃的,将就点吧。”随着话声,小手一紧,已是被刘璋握住,微一用力,便被拉到案几前面。
吴苋大羞,抬头看去,却见刘璋眉花眼笑的望着自己,手中抵在自己嘴边的鸡腿,还又往前探了探。
“多谢夫君…..”吴苋腹中饥火彻底被勾起,眼见刘璋吃的欢实,蚊子哼哼般的轻声谢了,这才接过,一小口一小口的咬了起来。
刘璋看的有趣,这美娇娘表现出的越是端庄,他便越是喜欢逗她。看着小妻子那娇羞不胜的模样,心中又是痒痒又是欢喜。
他初时醉的厉害,支撑着打发了下人,却被放在案几上的食物香气吸引,还真有那么一霎忘了今个儿是结婚了。
只是他毕竟是习武之人,身后吴苋因为等待的心焦,身子一动,他便听到了。转头看时,见吴苋老实头的只等自己去掀盖头,不由又是叹气又是好笑。
他可不想自个儿老婆被礼教束缚的跟具木偶一样。吴苋跟自己同岁,放在后世,正是活力四射的时候。如今却事事循规蹈矩的,以后天天相对,岂不要闷死人了。
是故,后面诸般手段,却是故意挑逗,非要揭开她端庄规矩的外衣不可。
一番手段之下,果然吴苋抵挡不住,只得乖乖接受了这不合规矩的洞房之礼。
这凡事有了开头,后面便如打开了潘多拉魔盒一般。守着这么个不讲规矩的夫君,又挖空心思的不让她守规矩,吴苋最后也是彻底放开了。
小夫妻俩这洞房之礼,合卺酒不但喝了,一桌子菜肴也是下去一半,直叫一个吃的痛快啊。
吴苋从记事以来,便处处谨遵各种女子礼仪,如今日这般毫无忌讳的凭xing而为,实是从未有过的新奇放松,说不出的开心欢快。
当发觉刘璋两手支着脑袋,笑眯眯的看着自己时,小丫头不但两只小手油腻腻的,小嘴中也是尚自含着一块肉脯嚼的欢实呢。被刘璋这么一看,不由的猛然而省,顿时羞不自胜。
“可吃饱了吗?”夫君笑嘻嘻的问着,媳妇儿低垂臻首,轻轻点头嗯了一声,嘴中却忙着嚼了几下,将那肉脯咽下。
偷眼望去,夫君脸上却忽然露出一副古怪的神情,接下来一个声音在耳边响起。
“嘿嘿,饱了就好,夫君我这儿却是饿了,好苋儿,你来喂喂我好不?”
吴苋心中一惊,欲要抬头时,猛然身子一轻,已是被夫君抱到怀中,浓烈的羞意涌上之际,某人得意的笑声回响成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