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李儒正在将军府与董卓低声说话时,外面众人也将丁原安抚住,各自散了。
袁绍闷闷不乐的回到家中,越想越是不忿。正在屋中烦闷之际,忽有人来报,道是骑都尉鲍信来见。
袁绍一愣,连忙使人请进来。这鲍信跟袁绍一样,本都是大将军何进属下。前时,奉何进之命,往外招募士卒去了。只是等他招到士卒,返程一半时,何进便丢了性命。
待得回了城,眼见董卓势力,当时便曾找过袁绍,说董卓手握重兵而入,必有不臣之心,不如趁其初到,军士疲惫,挥军击之。
袁绍其时顾忌董卓兵多,犹豫半响,终是不敢答应,鲍信叹息离去。今日眼见席上情景,这才又来相见。
将鲍信迎了进来,袁绍请他坐了。鲍信不坐,只沉声道:“本初,你今日也见了董卓做派,若当时肯听我言,何来今日之事?”
袁绍大惭,低头不语。鲍信叹息道:“如今此贼羽翼已成,我料在这京中,早晚无立足之地。今晚来见,实为辞别之意。”
袁绍大惊,急抬头问道:“公欲何往?”
鲍信道:“董贼势大,不能急图,我欲返回家乡,征召子弟。待积蓄些实力,再来征讨此贼。本初当世英杰,四世三公之家,若能早早脱身,你我并立图之,不世之业可期。望公能三思之!”
袁绍心中大动,起身来回踱步,半响停住,点头道:“如此,你先行一步,我在此再寻些人手,早晚与此贼决一死战。”
鲍信大喜,两人又再细细商议一番,这才去了。当晚,鲍信离去的消息便报到董卓那里。董卓不知其中之意,召李儒相问,李儒并不在意,让董卓顺势封其一个官职,以安其心就是。
董卓以为然,以济北相封之。
第二天,董卓正自琢磨,昨晚之事不知刘璋是个什么态度,有人来报,说是丁原在城外讨战。
董卓大怒,当即点起兵马,出城来迎。待到两军对圆,丁原纵马而出,扬鞭大骂。身边吕布挺戟相陪,满面不屑。
董卓立马伞盖之下,凝目看去,问李儒道:“那人便是吕布?”李儒点头,董卓打量一番,吸口气道:“果然猛士。”
正自准备上前搭话,却见那边丁原往旁闪过,吕布已是纵马挺戟杀来。两下一场混战,董卓抵挡不住,大败三十里方才停住。
回到大营,叫来李儒,叹道:“果如子干所言,有此子在,丁建阳殊难诛除。”
李儒点头再劝道:“那刘季玉麾下赵云、太史慈等,皆万人敌。日后对上,如何能制?今有这般猛士,恩岳切莫再犹疑,宝马明珠虽重,孰与天下可比?还当速速决断才是。”
董卓沉吟半响,叹然点头道:“便依子干,只是此事何人可去?”
旁边李肃听了许久,闻言暗喜。他在董卓军中一直不曾得到重用,打从昨日见了吕布,心中便有了些打算。
此时听董卓果然有招降吕布之意,连忙上前道:“主公,某与吕布曾是同乡,深知此人禀xing。若主公肯多与金珠,肃不才,愿去说此人来投。”
董卓大喜,点头道:“如此甚好,我不但与你金珠,并将宝马赤兔一并相赠,但能说的吕布来投,便是大功一件。”
李肃大喜,拍胸脯表示绝没问题。
是夜,月色朦胧,微云浮动。李肃带着几个家人,捧了自董卓处领来的金珠宝物,又使人牵了宝马赤兔,这才出了大营,悄悄往吕布大营而去。
一路上,想到不久后便终能得以擢升,以董卓今日之势力,他日未尝没有面南背北之日,到那时,论功行赏,封妻荫子,终不算一生蹉跎。
心中想的高兴,脚步越发轻盈起来。便连天上时隐时现的月色,也忽然觉得大是美好。
如今,董卓与丁原交战,两边距四十里相隔。吕布身为前锋,自是单立大营。李肃要来见吕布,自是需的隐秘才是,便就舍了大路,专找小路密林而行。
时近子时,一行人隐入林中。出了这片林子,再有不远就是吕布大营。
李肃心中欢喜,脚下加快,走在最前。几个家人牵马的牵马,拎包袱的拎包袱,急急跟上。却谁也没发觉,疏落的月影之下,身后十余条黑影,已然渐渐跟了上来。
这些人个个一身黑衣,连头到脚,全在黑衣中裹住,只留下一双精光闪烁的眸子,在黑夜中发着幽幽的光泽。望着前方李肃几人的身形,眼神中露出猛兽窥伺猎物的光芒。
赤兔马不安的喷着响鼻,脚下碗大的蹄子,有些烦躁的轻刨着,口中发出轻微的低嘶声。
这低嘶并未让李肃等人有什么感觉,对于他来说,如今满心的,都是如何如何进言,而后回去董卓会如何封赏自己的臆想了。
天上淡云飘过,将月色掩住,林子中越发暗了起来。
黑暗中,忽然有风掠过,随着风声,连续几声闷哼响起,随即,赤兔马一声惊嘶响起。
李肃激灵灵一个冷颤,心中忽然升起一丝不祥的预兆,急回身去看,黑暗中,但觉头上猛然似被什么重物敲了一下,眼前一黑,身子便软了下去。
几声低笑响起,几个黑衣人凑到近前,一个大个儿伸脚踢了踢倒在地上的李肃,低声道:“喂,没把他打死吧?不然老大定会剥了咱的皮。”
另一个魁伟的身形哼了一声,怒道:“我亲自出手,怎会打死了他?你当我跟你一样笨吗?”
大个儿缩了缩脖子,嘟囔道:“得得,没死就好,没死就好。也不知为啥非要留着他,这种软蛋货,只浪费些粮食罢了。”
另一人嗤道:“你要能想到,便也可做老大了。”
大个儿怒了,转头气道:“我便为什么想不到?你又能想到不成?”
那人还待说话,一个身影转了过来,低声斥道:“闭嘴!离开时,主公如何吩咐来着?赶紧,牵了马走人。”
两人听这人呵斥,齐齐恼怒,待要还嘴,想了想,终是没再多说。几个人过去牵了赤兔,都是一阵的眼热,低低嘀咕了几声,打出几个古怪的手势,随即离开了原地。
天上云朵飘开,月亮再次将朦胧的光辉洒下。林中,李肃几人横七竖八的躺了一地,旁边一个大大的包裹里,隐隐有光泽透出缝隙。那几人对这包金珠,竟然连看都未看,透出几丝诡异来。
李肃只觉的头上疼的厉害,脑子里一阵阵的晕眩不断。好半响,才渐渐清醒过来,翻身爬了起来。
他此时还有些不太清醒,一手捂着头顶,只觉有黏黏的液体流出,摊到眼前,月光下,一片殷红。
低低怒骂了一句,猛然一个激灵,连忙转头四顾,但见众人倒了一地,那个大包裹也在,不由一阵迷糊。
被人偷袭,没取了自己性命,竟然也没抢那包金珠,那究竟是为什么?自己得罪了什么人,竟然搞出这么一出来?
心中疑惑间,几个仆从也慢慢醒了过来,一人忽然低呼起来。李肃怒道:“乱叫个什么?是不是你们招惹了什么人,竟连累我遭此池鱼之殃?”
那人连连摆手,急道:“老爷莫要冤枉小人,平日里我等都安分的紧,哪敢惹事?只是,只是,那马,那马不见了。”
“什么?!”
李肃心中一惊,身子不由晃了晃。原来如此,竟是冲着那赤兔而来的!我说怎么刚刚觉得少了点什么,可是,谁能知道我今夜要带这么匹宝马出来?而且,竟似知道我要去做什么一样,躲在这里算计。
他其实很有些算计,初时的慌乱一过,顺即便想到了关键处。知道自己今晚行踪的,除了这几个家人外,就只有主公董卓,还有李儒了。
自己这些家人绝不会出卖自己,就算要出卖,也没那个机会。这些人在出发前,根本就没有离开过府的,而且,出府之前,也都不知道要去何处。
那么,剩下的,便只有主公董卓与李儒了。主公自然不可能,那…..那……..,难道是他?为什么?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李肃念头想到了李儒身上,不由的顿时惊出一头的汗来。对于今晚的事儿,打死他也不信是外人所为。谁又能未卜先知?他想不到,世上没人能想到。
于是,他联想到李儒身上,自也没有什么奇怪的了。可一想到是李儒在对付自己,他便不由的浑身冒汗。
那人阴柔狠戾,便是他对上,也是不由的心中发毛。此番搞出这么一出,只取了宝马,却留下自己等人性命和财物…….
啊,是了是了,他定是原本想自己来立这一功,不想却被我争了先。他只抢去宝马,便是盼着我少了筹码,空跑一趟。到时候不说我大有可能被吕布一怒之下杀了。
就算不被杀,若是此番不成,回去后,活没干好,却丢了宝马,以那董卓狠戾xing子,又怎肯放过我?还不是一死?
好毒辣!奸贼!我与你往日无冤近日无仇,只不过为了一件功劳,竟欲置我于死地,今日但得不死,绝不与你干休!
哼,你只道我没了宝马,便说不来吕布来降吗?我便施展手段让你知道知道我的本事,你只当这样可害了我,我又何尝不能利用这个,让你惹下一个大敌?咱们便走着瞧!
李肃想到这里,面上显出狰狞之色,吸口气,定了定神,让人拾起那包金珠,重又往吕布大营而去。只是,这一次,却让几个人散开几步,各自提高警觉,权作哨探。
几人一路加倍小心,挨挨蹭蹭的终是到了营前。营中巡哨眼见这几人狼狈而来,不由的奇怪,倒也少了许多戒心。
李肃上前只说自己是吕布乡人,请求一见。小校不敢怠慢,连忙跑去通报。
吕布本已准备歇下了,忽接到来报,不由疑惑。着人将李肃请进来,一见李肃模样,不由大吃一惊。
李肃苦脸叹息道:“贤弟,你可知为兄今日为了见你,险险丢了性命吗?”
吕布急忙让他坐下,唤人来为李肃包扎一番,待到军医下去,这才问起缘由。
李肃苦叹道:“我素知贤弟之能,当世无出其右。今闻贤弟有扶保社稷之心,来日名标史册,创不世之功亦反掌耳。是以,寻得一匹盖世良驹,欲要送与贤弟。哪知,唉,半路竟遭此毒手,宝马丢了不说,这性命也险险没了。”
吕布初时听他奉承,心中大乐。及至听到后来,不由大怒,道:“兄可知是何人所为?某这便与你去报了此仇就是!”
李肃看了看他,欲言又止,只是长叹。吕布跺脚,暴躁道:“兄有什么话,照直说来就是,这般遮遮掩掩,岂配称大丈夫?”
李肃心中鄙视,你还不是听说自己宝马被抢才怒?又哪里是为我抱不平。只是这话却是说不得,面上犹疑再三,忽然起身对着吕布跪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