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妙突然出声把阮双吓了一跳,她回过神来,一脸茫然地望着苏妙。
苏娴很懂地凑过来,笑着说:“是不是婚事临近,开始魂不守舍了?小丫头就是没有定力,太容易被动摇!”
阮双一听她提这件事,神情立马愁闷起来,顿了顿,望向苏妙,用十分遗憾的语气说:
“妙姐姐,咱们两个似乎比不成了呢,我还想着能和你分到一块去,结果是哥哥和你分到一块去了。”
苏妙没想到她会说这个,微怔,正在饮茶的回味亦不由得瞥了她一眼。
“你一直赢下去我们早晚会碰见的。”苏妙笑着说。
“我爹只答应让我比一场,和马老三那场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亲事定下来我要开始准备嫁妆了。”在提到嫁妆时,阮双并没有像其他闺中女儿那样面露羞涩,这或许与她在工作中经常抛头露面有关,顿了顿,她表情微沉,低声说,“我爹现在都不许我进厨房,等成亲之后,我就要呆在后院里每天管丫鬟算家用做绣活了。”
“女人成亲之后不都是做这些吗?”苏娴一脸不以为然。
“你要是不愿意,不成亲不就得了。”苏婵同时开口,同样不以为然地说。
“我跟我娘说过了我不成亲,我娘说我敢不成亲她就去上吊。”阮双撇了撇嘴,满脸嫌弃,无奈地说,接着又恨恨地道,“高兴那个臭和尚,让他退了这门亲事他死活不跟他娘说,还让我出头,他简直不是男人!不,他简直不是人!”
正在饮茶的回味嘴角狠狠地抽了抽,他突然感觉他今天不是来约会的,而是误入了女子茶话会。
“你的怨气可真大啊!”苏娴诧异地啧舌,“成亲是好事,至少不会孤独终老死的时候身边没人。”
“大姐,你别笑着说这么沉重的话,我们马上要吃饭!”苏妙抚额,无语地道。
“妙姐姐,”阮双忽然对苏妙开口,轻声问,“你觉得我哥哥的手艺怎样?”
苏妙一愣,没想到她会突然问这件事,想了想,回答:“你哥哥,还不错,心态也很好。”
“他能撑起甘宝楼吗?”阮双续问,又问出了一句让苏妙吃惊的话。
“甘宝楼是你们家的,你哥哥的手艺合不合适甘宝楼我怎么会知道。”苏妙哭笑不得地说。
“妙姐姐,干脆你来做我嫂嫂吧!”阮双毫无预兆地发表了一句震惊四座的言论。
“咳咳——”苏妙被茶水狠狠地呛了一下。
回味的脸刷地黑了。
苏娴和苏婵对着阮双啧舌,这还真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丫头!
“我已经定亲了。”苏妙笑着对阮双说。
阮双用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看了回味一眼,顿了顿,长长地叹了口气。
回味黑着脸瞥了她一眼,表情是山雨欲来风满楼。
“怎么,你担心你出嫁以后你哥哥撑不起甘宝楼么?”苏妙笑着问阮双。
阮双缓慢地摇了摇头:“我虽然有点担心哥哥,因为就连大师傅都说哥哥的手艺比起爹爹差远了,被哥哥接手的甘宝楼未来堪忧,可是哥哥性情好,认真努力,点子又多,就算将来正式接管了甘宝楼,甘宝楼也不会有问题的。”
“你说话的句子有点奇怪呢。”苏妙笑吟吟地说。
“嗳?”阮双一愣,诧然望着她。
苏妙凑近,盯着她的脸,笑眯眯地轻声问:
“该不会,你觉得你的手艺比你哥哥的好,由你来接管甘宝楼会比你哥哥接管更合适?”
阮双愣住了,愣了半天,扑哧一笑,用力摇头,否认道:
“怎么可能!甘宝楼是哥哥的,再说我是女孩子,有哥哥在的女孩子怎么可能接手祖传的家业,像我这样的姑娘出阁成亲才是真正的归途。接管甘宝楼?妙姐姐你在说什么呢?那是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你没有否认你的手艺比你哥哥的手艺好。”苏婵捏着茶杯,漫不经心地看着她拼了命在笑的脸,一针见血地刺过去。
阮双的脸霎时僵住了,顿了顿,她更用力地摇头,更加努力地大笑起来:
“怎么可能?我哪能跟哥哥比,最初是哥哥带我进厨房的,我怎么可能比得过哥哥!不可能的!再说,后厨里原本就是男人的天下!”
“我是女的啊。”苏妙强调。
“妙姐姐是例外,还有夏姑娘,你们若是父亲在世,同样会被关在院子里每天做针线活。”阮双摇着脑袋笑说。
“这种事应该是因人而异吧,我爹活着的时候,我们家老三该出去打架时还是照常出去打架。”苏妙指了指苏婵,道。
苏婵见阮双看她,一张面无表情的棺材脸愣是露出来一点得意。
阮双盯着苏婵看了半天,表情微妙地平淡下来,虽然在笑,却仿佛已经认命了似的,轻轻地说:
“反正不管怎么样,到最后女孩子还是要守女孩子的本分,我娘说了,我不可能在娘家赖一辈子,与其将来着急寻个不知底细的人,还不如现在这个知根知底的人家来的安心。”
“后半段你娘说的没错。”苏娴说,“不过,‘本分’是什么玩意儿?我怎么听着这么别扭?本分?”
“不用想了,那玩意儿你没有。”苏婵看着她的侧脸说。
苏娴没好气地剜了她一眼,虽然她说的是事实。
回味在一旁饮茶,努力忍住想翻白眼的欲望,抬头望天:他到底是来干什么来着?
阮谦亲自来上菜,甘宝楼招牌的豆干宴,小小的白豆腐干竟然有二十八种做法,炸、爆、烧、炒、溜、煮、汆、涮、蒸、炖、煨、焖、烩、扒、焗、煸、煎、塌、卤、酱、拌、炝、腌、冻、糟、醉、烤、熏二十八种制法一套齐全,苏妙第一次看见这么豪华阵容的豆腐干,叹为观止。
阮谦热情地依次介绍,没想到却引来回味锐利的眼刀嗖嗖嗖地扎过来,扎得他脊背发凉莫名其妙。
苏家三姐妹吃的欢快,就在这时,却听窗外的大街上有女子的嚎哭声传来,声音很大,凄惨而刺耳,尖锐的哭叫中夹杂着男人不耐烦的喝吼声:
“嚎什么?嚎什么?都说了你们这通行文书有问题,还不赶紧的跟老子去衙门走一趟!还想跑?好大胆!看你们是皮痒了!老子告诉你们,要是查出这文书是造假的,有你们的官司吃,还不快跟老子走!”
楼下女子的哭喊声比刚刚更加凄厉可怜,她哭哭啼啼地说着让人听不懂的方言,感觉一片混乱。
苏妙忍不住好奇,顺着窗户探出头去,楼下的大街上站满了人,两个佩刀的巡防兵正围着衣衫褴褛的一家三口,那是一对中年人带着一个不大的小姑娘,三个人一听口音就是外地来的,而且身上很脏很破,很明显是经过艰难的长途跋涉而来,蓬头垢面,眼神溃散只剩下惊恐和不安,这样的人落入眼中苏妙的第一个反应就是,这三个人看起来像逃难的难民。(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