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说什么呢?”龚雅如冷哼一声,“我碰碎的我能不知道?那会儿我虽然没注意,但也看到了有个瓷瓶摆在那儿,怎么可能之前就碎了。”
张大娘听得龚雅如这般说,神『色』微微缓和了些,忙辩解道:“可不是吗?人家姑娘也说了,之前明明是完好的……小郎君你可不要为了这五百两,就胡说八道啊。”
姜宝青微微摇了摇头:“你可真是不死心。”
她晃了晃手中的瓷片,笑道:“这种前朝的印花瓷瓶,因着其完整『性』,所以才能卖出高价,若是一旦有了破损,那价格却是要大打折扣的。”这还是方才宫计同她说的,说这印花瓷瓶,完好的话确实可以卖到八百两甚至一千两,但若是有了破损,虽然也能修补,但那价格却是连一百两都卖不上了。
“你把这种一百两都不值的破损瓷瓶摆在不稳固的铺面上,伺机而动,若有人不小心碰到……那就成了,转手就是几百两进账。”姜宝青轻笑道,“说来也是这龚小姐走路不当心,你那铺面比旁的铺面要往外多探出了几寸,莫要小看这几寸,只需稍稍一刮碰,你再暗暗做做手脚,这打碎瓷瓶的事可就是铁板钉钉的栽到她头上了。”
张大娘脸『色』煞白,姜宝青都说到这一步了,她还强行辩道:“你,你这是胡说八道。你根本没有证据,这瓷瓶当初分明是完好的……”
“证据都已经在我手上了,你还不死心。”姜宝青伸出手去,给张大娘看她夹在指间的那枚碎瓷片,“看见了吗?这枚碎瓷片的边缘裂缝,沁入印花的部分,微微泛黄。”她又随手拿起另外一枚碎瓷片,“这种方才就碎掉的,缝隙却是纯白的。这说明什么?说明前一枚碎瓷片,最起码是早早就裂了的。所以,你拿一个破损的瓷瓶,坑了五百两,这事是再也洗不白的了。”
张大娘双腿一软,瘫倒在地。
那掌柜的明显很是紧张:“我没想到这人竟然敢用碎瓷瓶来蒙我,还好这位公子慧眼如炬,看出了问题……”
“得了吧掌柜的,”姜宝青轻笑道,“看这碎瓷片边缘印花处那一丝丝微微泛黄的颜『色』,就知道碎了的日子不短了。你方才分明说前几日这大娘拿着个完好的瓷瓶来找你鉴定的,花『色』你也确认过了,这会儿装什么傻?”
掌柜的眼睛滴溜溜的转着,大声叫道:“定然是那老『妇』手里有一完好的瓷瓶,另外还有个破碎的,她拿那完好的瓷瓶在我这鉴定一圈,又拿着那个破损的出去坑人……我真的不知情啊!”他朝宫计喊道,“大少爷你相信我!我是真的不知情!”
“朝我喊有什么用,”宫计漫不经心道,“知不知情,你同官府说去吧……不过,哪怕你真的不知情,这典当行也不敢用你了,我倒要去跟三叔好生说一说,连我‘小兄弟’这个外行都能看出来其中的问题,你作为典当行一个掌眼的,却没发现有什么异常?连这点本事都没有,也不知给这典当行亏了多少银钱,辞退了你都算是轻的。”
宫计语气倒是不重,然而话里头的意思却让掌柜胆都寒了,一个劲的喊着“大少爷饶了他”。
目睹了这一切的柳净仪佩服得很:“姜姑娘果然厉害。”
姜宝青看了柳净仪一眼:“哪里就厉害了?若真是一个完好无损价值千两的宝贝,谁会傻乎乎的把那宝贝放到摊子最外面的地方,这不摆明了是碰瓷吗?打从一开始我们就知道这里面有鬼了好吗?”
“碰瓷?”柳净仪愣了下,笑道,“还真真是的‘碰瓷’了。”
龚雅如却依旧忿忿道:“你打从一开始就知道有问题,为什么还要故意看我出笑话!你就是故意的,真是好毒的心!”
姜宝青根本就没理会龚雅如,她从张大娘那把那五百两拿了回来,交给了柳净仪,意味深长道:“以后长点心吧。”
柳净仪苦笑着没说话。
宫计的侍卫去报了官,官府来人将张大娘跟掌柜一起抓了回去。这下倒好,附近不少人都知晓了宫家的典当行竟然联合旁人坑人,眼看着虽然只是其中一个铺子出了问题,但随之而来引起的却是信任的崩塌。
做典当这一行的,最重要的是什么?
是信任。
信任的崩塌,这才是最严重最要命的问题。
这事很快就传到了宫家三房的宫远舟耳里,得知这事背后隐隐是宫计『插』了一脚,气得宫远舟在屋子里摔了不少东西,脸『色』铁青的去找二哥宫远雨商量去了。
当然,宫计这会儿心情还是很顺畅的。
定国侯府的那些产业,哪怕全都败落掉,他都不会让二房三房从中得到一分利!
这事其实细细追究起来,也算是宫计“造的孽”。若不是宫计之前在生意场上暗暗给定国侯府的产业使了个大绊子,很多铺子都亏损了不少,这掌柜的也不会铤而走险跟那张大娘勾结在一起,做出这等勾当。
龚雅如倒是想跟在宫计身后,然而宫计很是嫌弃龚雅如碍眼,他都不需要自己动手,只嘱咐侍卫将其拦住,便同姜宝青优哉游哉的离开了。
留下龚雅如看着宫计跟姜宝青离开的背影,气得直跺脚。
柳净仪看到龚雅如那副模样,决定苦口婆心的再劝一次:“如儿,你不要再在宫将军身上白费什么心思了,他根本不会多看你一眼,他喜欢的不是你这样的。”
龚雅如却满脸泪水,说什么都不信邪:“我不信!那姜宝青有什么了不起的?我长得也不比她差到哪里去!她不过是一介草民,我是堂堂侯府千金!宫少爷出身世家,怎么可能真心中意一个民女?!定然只是玩玩罢了,宫少爷会娶的是我这样的高门贵女,而不是一介民女!”
很是执『迷』不悟。
柳净仪还能再说什么呢?
他自问对这个青梅竹马,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柳净仪很是疲惫的同龚雅如道:“你好自为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