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认识这个手机号码,所以不知道是谁。捏着手机这么一走神,结果直接冲着前面的行人就过去了!
汤缘大叫一声,我急踩刹车。好险好险。差一点点就撞上人家老太太了。
虽然距离她还有十公分呢,但她轰然就坐倒了。我瞅瞅汤缘,惨了这是——估计被碰瓷了。
其实碰瓷我也不怕,我还是孕妇呢。晾她也不敢把我怎么样,不就是讹几个钱么!韩千洛命里缺我不缺钱!
于是我和汤缘一左一右下车,冲老太太过去了。
她穿着普通的粗布褂子,鞋子上有洞。手里拎个破塑料袋,里面有几个饮料瓶,还有一把烂菜叶。
这种拾荒老人光打眼一看。就已经散发着一股子碰瓷味了,我撇撇嘴问:“阿婆,摔着了没?”
我问摔着了没而不是撞到了没,因为我知道我压根没撞到她。
她显然是受了点惊吓,眼睛里的光又不像是装的。
“没事没事,”出乎我意料的,老太太反而冲我笑笑,她爬起身来掸掸裤子:“没摔着。”
看她转身就走,我反而有点过意不去了。怎么总是拿小人之心比量别人啊,也太不厚道了。
“阿婆,”我看她走路有点崴脚。心下不忍地追了上去:“要不我送你去医院看看吧。”
“不用不用,我这腿老毛病了,不管你们的事哈。”老太太挺慈祥的。拎着东西就要往前面的胡同里走:“我还得给儿子做饭去呢。”
刚说两句话,手里的袋子就不小心没拿稳,瓶子滚了一地。汤缘过去帮她捡起来。我则瞄到老太太手臂上貌似有一小块擦伤。可能是刚才摔的吧,我心里更不好受了:“阿婆,你住哪我们送你过去吧。”
我攥了攥钱包,想着要么给她几百块钱吧。看这大冷天的她穿的也单薄,想来生活拮据的很。
汤缘有点警惕地戳戳我,小声道:“夕夕,还是别管闲事了。老人家兴许善良。但她家人万一不好搞呢?”
“再不好搞也不过就是个钱字吧。”我咬了下唇,低头看看肚子。我要当妈妈了,总想着积点德。尤其是知道了姚瑶那凄惨的下场以后,我还真是挺怕遭报应的。
“没事,你陪我进去,就是来刀子了也有你挡着。”我很不厚道地把汤缘拉进去。
“哎呀不用不用,”老太反而不好意思了:“我儿子瘫痪在床,又脏又臭的…”
我看了汤缘一眼,那意思是‘看吧没事,一个瘫子而已’,而且看老太年纪快八十了,估么着儿子少说也得五十多了。
这么大年纪瘫在床上,只有老母照顾,想想也觉得惨。我想着既然遇上了真正需要帮助的人,总比在天桥下看到那种伪装的乞丐值得同情吧。
就这样,我们两个帮老太把东西拎着进了一处十分简陋的小平房。
一共也就十平方米,外面一间里面一间,一眼望到穿。
听到有人来了,躺在废旧报纸壳子上咿咿呀呀的老男人貌似还有点警惕。但他说不清话,而且光线昏暗的,我也看不清他的脸。
老太尴尬地苦笑一下:“别理他了,谢谢你们送我回来。”
“阿婆,这是我该做的。”我说着小学作文里的台词,然后抽出皮夹点了两千块钱放在阿婆的桌子上。
人家老太太说什么都不要:“姑娘这使不得,平白无故的我怎么能要你的钱?”
“阿婆,你看你这胳膊都擦破了,我实在是过意不去。”我坚持要给:“看你们生活困难,我赶上了也就帮上这么杯水车薪的。其余的也做不了,您就拿着给自个儿和大叔买点好吃的吧。”
说道这儿,老太眼泪流下来了:“姑娘,我也不是故意跟你矫情。就我们娘两过的这连狗都不如的日子,谁看谁都知道咱缺钱。
可是这不明不白的钱,拿了是要遭报应的啊。
我那儿子,要是能早早听我的。也不至于落得现在这个下场了——”
我知道她们定然是有故事的人,就像我也有故事一样。听别人的,想自己的,人生就是那么回事呗。
我没打算再多事了,坚持把钱留给老人以后就要走了。
“缘缘?”我去拉汤缘,却见她站在门口面对着墙壁,一脸认真地盯着一只被裱好的相框。
拿相框看样子有年头了,桃木花纹里的灰尘积压得跟包浆似的,唯有那块玻璃仿佛常常被擦拭,还挺明净的。
可能是因为相框里的奖状代表荣誉吧,就跟小时候的三好学生证一样。
我看得清里面写的字:
【鉴于保安部员工杨大福工作恪尽职守,表现优异。授予上年度优秀员工称号,特此嘉奖。】
我和汤缘对视了一下,因为我们都发现了——颁奖的公司落款虽然已经不太清晰,但的的确确是名扬。
这个躺在里面的杨大福……以前是名扬的保安?
我指了指墙上的奖状:“阿婆,这个是杨大叔的?”
“可不是呗。”老太重重叹了口气:“我们大福一向老实,好好的大公司里做保安不是挺好?偏偏辞了工作学人家做生意。也不知那里弄来的那些钱,唉,他也不是那块料,没两年就赔光了,剩下那点叫那遭瘟的媳妇给卷跑了。
我就跟他说啊,要么老老实实给人家看个大院什么的。没想到两个月前也不知得罪了谁,硬生生给打残了。
你说我们娘俩一辈子老实本分,也不知道他是作了什么孽,得罪了什么人啊
我卖了房子给他看病,花钱如流水的……最后也不见起色……”
说到这里老太老泪众横,我却再难淡定:“阿婆,这种事您怎么不报警啊?!”
“报警了……警察说有可能是蓄意报复,给拖到没人的胡同里打的。一点线索都没有。”老阿婆擦着眼泪说:“所以我就说,这不明不白的钱不能拿。不一定过了多少年就有报应找上来了。”
汤缘看着那奖状上的日期,皱了皱眉问:“阿婆,这应该已经是八年前的了,杨大叔什么时候离开的名扬啊?”
“记不清了,有六年?七年?”老阿婆说:“差不多就那两年光景。”
我没再说什么,拉着汤缘跟老太太寒暄了几句保重的话就走了。
回到车上我心神有点不宁,汤缘捅我:“夕夕,我记得代维那时候说,他为了找韩千珏,跟你一起找过名扬六年多前的保安档案。好像在集中的一段时间里有好几个人离职,你对这个杨大福有印象么?”
“缘缘,”我从方向盘里抬起头:“什么都别说了,今天的事……就当日行一善了。”
“哦,可是我觉得——”
“我跟你说不要提了!”我提高了声音,把汤缘下了一跳。
“夕夕你没事吧?”
我摇头,然后这会儿才想着把手机里的短信再看一遍。
“缘缘,这个号码你认识么?”
汤缘接过来看看,也没看出什么门道。然而就在这时,同一个号码又传过来一条。
【我知道你肯定不想见我,但我恨块就要走了,我相跟你倒谦。】
我们两人越看越崩溃,三句话,n个错别字。
“夕夕你认识什么幼儿园的小孩么?”汤缘瞅瞅我。
我觉得我已经能猜到她是谁了,还有谁中文能这么差劲啊!
我把电话拨了过去,果然听到了那端熟悉的声音:“黎安娜,你找我有什么事?”
“姚夕!”她的声音挺兴奋的:“我还以为你不回我短信——”
我心说,我特么又不知道你从哪弄的手机号,你长脑子没有啊!
“我今天晚上的飞机要走了。”她说。
我心里暗暗哼了一声,特么原来你还没走啊!
“姚夕,我能见见你么?”
我不怎么想见她,又没什么好说的。如果真要道歉,电话里也一样。
我倒没那么记仇,可她害得我男人腰上挨了一枪,直接影响了我们两人的姓生活质量!冬台记巴。
“你有话就这么说吧。道歉就算了,韩千洛的伤没有大碍,我们也不怪你了。”我端着正室范儿腔调说道。
黎安娜犹豫了一下,用几乎在祈求的口吻对我说:“姚夕,我有东西想交给你——”
“联邦快递到付,我公司有月结账号——”
“姚夕……”
听她那边可怜兮兮的口吻,我心软了。算了,也不过就是个脑子没发育好的傻姑娘。既然要走了,那见见就见见吧。
“下午吧,我一会儿还要陪朋友出去。”
“恩恩,我晚上八点的飞机,咱们四点在中央大道西北面的咖啡厅见吧。”黎安娜好像很开心的样子,我真是完全搞不懂这女人的路子了。
“缘缘,看完婚纱后你陪我去。”我跟汤缘解释了一下:“不用坐进来,车里等着就行。”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