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真的是乱猜的。
裴慰梅那有本家族相册,里头贴满和裴、王两家相关的各种能人异士。
王震有个族弟,是个被写进教科书的着名大买办。再往下,有个女儿嫁给了姓岑的建筑师。
李晓澄对大家族的细枝末节没什么兴趣,只道那支有个外孙女长得可真是绝代风华。
看出她的心思,裴慰梅笑道:“这个德珍啊,可是那一支的掌上明珠。她是策展人,改天要是来我这借画,我喊你来见见?”
李晓澄很高兴:“那就再好不过了。”
扯远了。
李晓澄问道:“这位岑先生,和你家那位‘德珍小姐’是什么关系?”
“他是德珍的堂兄,大名岑蘸白。”
“我好像听过这人名字诶。”
“梅告诉你的?”
李晓澄摇摇头:“我有个队员是我们学校建筑系的。”
训练期间为了节省时间,她偶尔会亲自开车去接人。
有时她也会在他们楼里耽误一会儿,久而久之,就混了个脸熟。
岑蘸白名字这么特别,她若看过,绝不会忘。
要说这些搞建筑的,其实往下还能再分一层。
就说这个选包的趋势吧,在土木眼里,所有不对称都不利于架构稳定,所以土木工程师一般背双肩包。
建筑师不需要腾出两只手扛东西,单肩包足以。
这就是李晓澄一猜就中的全部原因。
——
说话间,看起来有点“脏”的岑蘸白已经走到秘书模样的红衣女郎近前。
李晓澄将手机插进大衣口袋,朝他打了招呼,言明自己的来意。
双方简单地握了下手,岑蘸白打开电脑包,递了一个固态硬盘一样的东西过来。
挺沉,李晓澄稳稳接住。
办完正事,岑蘸白没做停留,扭头即走。
李晓澄原地呆了会儿,这才重新接起电话。
“东西收到了,重要吗?我怎么保管?”
“我来接你。”
“你来接我?”
——
十分钟后,李晓澄人在一条48英尺长的游艇上。
开船的是裴庆承。
“你怎么过来了?”
“想你啊。”
“行吧。”
“你对未婚夫的好奇心就只有这么多吗?”
李晓澄抱胸看他:“见过双方家长了吗?下聘了吗?龙凤帖写了吗?婚书呢?”
“对不起。”
“哈?”
“回家给你补上。”
李晓澄扶额,她这是跳进自己挖的坑里了?
过了三分钟。
“风有点大。”男人没话找话。
李晓澄深吸一气,不得不提醒他:“那是因为你一直在超速。”
“这里没有警察。”他淡淡道。
看他面不改色,显然,他经常超速。
他不仅超速行驶,还打了一圈船舵,游艇随即一个摆尾,在水面划出一道悠长的白线。
李晓澄需得抓紧他才能保证不摔倒,末了一脸菜色道:“不行,我想吐。”
话虽这么说,但最后李晓澄终于找到了有钱人喜欢买游艇的理由。
被陆地禁锢地飞驰欲望,在海上可以得到完全的施展。
尽管11月在海上开船,蠢得和开敞篷车去西藏基本没啥差别,但超速的确是一种非常美妙的乐趣。
玩够了,李晓澄揉揉冻僵的脸蛋儿,到楼下喝热水。
“Damn!It'sdarkdownhere!”①
听到她的咒骂声,裴庆承也下来了。
他找到遥控器,将内舱的灯悉数点亮。
见她在泡热可可,这人孩子脾气发作,要求:“我也要。”
李晓澄搅搅调羹,只打算匀他两口。
这位却不和她客气,一气喝掉了她半杯。
李晓澄压抑怒火,最后沉默了下去,重新泡她的热可可。
见她心里有气不敢发,裴庆承终是走到她身后,双手支在吧台上,将她虚虚圈住。
“你不喜欢‘惊喜’是吗?”
“没有。”
“但你从见到我最初就对我很凶。”
“我就长这样。”
裴庆承收起左手,轻轻圈住她的腰,柔声道:“晓澄,不要和我倔强。你可以对我发脾气的。”
因为他的无限靠近,李晓澄手一抖,撒了不少可可粉。
好吧,她承认自己不喜欢他突然出现。
——
李晓澄虽没有正经上过班,但剧作家的生涯其实比正常上班族更需要自律。
她老师就是一个高度自律的人,他也是这么约束自己学生的。
久而久之,李晓澄也就成了那种讨厌计划被临时打乱的人。
就像今天一样,虽然开机仪式后并没她什么事,但她的身体已经设定好了,要在那之后以一种“无所事事”的状态度过。
答应替裴庆承跑腿已经是她计划外的行程,但尚在容忍范围内。
可这趟游艇之行,却超出了她的接受范围。
他又没有什么要紧事,临时起意邀约,显得没多大诚意。
自从“无所事事的状态”被他硬生生打断,李晓澄心里就像堵着什么一样,只觉烦躁,再难以一种松弛的状态去面对他突如其来的兴致。
然而这还不是最糟糕的。
要知道,她面对的可是一个活在塔尖的男人。
只有别人配合他的时间,反其道而行之,他未必能理解。
——
为了降低怒意的浓度,李晓澄改用英文说:“Youknowsomething?You'regoodatpissingpeopleoff。②”
虽然听着好像也并没有很婉转。
好在裴庆承接受了她的指控,很老实地道歉:“Sorry。”
李晓澄推开他,转过身来面对他,喝了一口新调好的热可可,看着他说道:“Ionlyacceptapologiesincash。③”
裴庆承笑:“Fine,Ifallforyou。④”
——
他允许她对他发脾气,她实话实说了。
她决定饶他一次,他也高兴地接受了。
这是成年人的解决问题之道。
——
在天色更黑海浪更大之前,两人愉快地决定一起去吃好吃的。
上岸时,Jason已经备好车在等他们。
习惯了在海上摇摇晃晃,到了岸上还真有些不适应。
见李晓澄脸色发白,裴庆承打开手扶箱,取了晕车药给她。
李晓澄含水把药吞下,车里开了暖气,熏得她鼻子发痒直想打喷嚏。
她提前揪了纸准备着,好不容易才将那个喷嚏打了出来,虽不雅,但整个人顿时舒服了许多。
擦干净鼻子,她埋怨瞪了身边始终注视她的男人一记:“明天我要是又感冒了,那肯定是你的锅。”
“不怕的,我有柯医生给的上古良方。”
说着,提起李晓澄的手腕,在她手背轻轻落下一吻。
李晓澄跟被火星溅到似的,赶在Jason递眼看来之前,飞速地抽回了自己的手。
尽管已经做好待嫁的准备,但她依旧不适应他的亲昵。
虽然,他的“上古良方”对她的确很管用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