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李枭也刚回到自己的公寓。
今天他在王家做了一天的客,还真的有点累了。
阿列克谢替他褪下大衣,正要拿走,李枭忽然想起什么,制止道:“等等。”
阿列克谢直挺挺地站着,任他在大衣口袋里一阵摸索。
先摸到的是钱夹。
李枭看也没看,随手丢在了地上。
然后是他的手绢。
也被他丢在了地上。
最后,他终于摸到了想要之物。
那是一枚素饼。
白色的饼皮,栗子的馅儿,圆圆的,泛着一丝清淡的香甜。
——
下午陪王震下棋时,王家管事的坤和提着一堆东西进来,说:“先生,晓澄寄东西来了。”
裴慰梅本在边上打盹儿,听了话也从梦中惊醒,哑着嗓子问道:“是什么?”
坤和一一报备,都是些当地的特产点心之类.
虽不新奇,但花样繁多,堆了一地。
“晓澄说有几样是糖醇做的,吃了对血糖没影响,特意为您买的。”
裴慰梅听了很高兴,让坤和把那几样挑出来,另外放着。
王震道:“她去厦门拍电影,你知道的吧?”
李枭盯着棋盘,沉吟:“该你了。”
王震随意落下一粒黑子,看对面的小老头缩在蒲团上一副认真思索的模样,觉得十分玩味。
那厢裴慰梅拆了包装,开开心心吃了起来,落下的零碎,随手喂给了小狗。
王震吩咐:“坤和,泡一壶碧螺春来。”
——
不多时,坤和上前奉茶,在棋盘边摆了一碟拆开的点心。
王震拿了一个,李枭也拿了一个。
点心嘛,都是甜的,没所谓好不好吃。
棋到关键处,王震长时间思索,眉头紧皱,茶也跟着没了烟气。
李枭拾起自己咬过一口的点心,掰了一块饼皮喂给一味冲他摇尾巴的小狗。
狗有四只呢,等他喂完一圈,只剩一个馅儿在手上。
他兀自将那馅儿丢进自己嘴里,嚼了半天,把滋味记住,才抿了一口茶咽下。
王震弃子认输,后道:“总是你赢,实在没意思。”
李枭嗤笑:“都一把老骨头了,还那么好胜。”
“你不好胜?回回都你赢?”
“那我让你练两年,再来陪你下?”
王震拿手指点点他,又气又笑:“你啊你。”
他们一对儿糟老头子,未必能活到那个时候。
李枭不以为意,仰头喝尽杯中的碧螺春,朝又睡着了的裴慰梅道:“梅梅,我饿了,给我准备饭!”
裴慰梅梦中惊醒,察觉是李枭叫她,揉揉眼叹气道:“我还以为是晓澄叫我。”
王震松开盘腿,落地松松筋骨,也跟着笑道:“你那孙女,跟你简直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李枭表情嫌弃:“还是别了,像我可嫁不出去。”
闻言,王震和裴慰梅对视一眼,相继而笑,异口同声道:“这话她也说过。”
李枭撇撇嘴,这“海黄”棋塌,是按王震的身高做的,他这落地前,脚离地还临空一截。
好不容易下了地,他趿上鞋子,催道:“走走走,吃饭去。”
——
吃完饭,三个老朽又打了一会儿牌。
李枭手气极旺,一晚上都是他在赢。
三缺一抓来补空位的坤和本长着菩萨脸,输得都快变怒目金刚了。
好在最后李枭分了赢来的一半码子给她,这才让李枭得以在午夜前脱身回家。
——
“你也想吃?”
阿列克谢摇摇头,灰蓝色的眼睛却直楞楞地盯着李枭手上那圆饼。
李枭叹气,只好掰了一半给他。
阿列克谢接过后整个丢进了嘴里,囫囵嚼了两下就咽了,气得李枭直骂:“慢点,就这一个!”
还是他好不容易偷来的呢!
阿列克谢挨了骂,只好扮超级马里奥状,嘿嘿一声,挠头装憨厚。
刚才没尝出滋味,阿列克谢又开始惦记李枭手上剩下那块。
李枭瞪他一眼,将剩下那半放自己嘴里。
栗子馅有点干,他险些呛到。
后来他一边喝水一边暗骂:臭丫头,也不知道给我寄一点,害我做贼!
这么没面子。
——
李晓澄哭了一宿,隔天起床刷牙时,依旧在浑身发抖。
眼睛又红又肿,她只好戴上墨镜装高冷。
退房时,前台告诉她账单已经结过了。
“那地毯的清洗费用呢?”
前台礼貌回答:“清洗费也结算过了,李小姐不必担心。需要帮您安排出行车辆吗?”
李晓澄摇摇头,直接打车去了片场。
A组有周薤亲自盯着,她去了B组。
B组正在拍男配的戏份,男二“韩凌乱”的演员叫屈河,长得挺好看的一男生,出道两年,圈内高糊。
他话少,但眼睛里有戏,是许百娴在两轮casting无果后突然想到的人。
李晓澄觉得屈河很合适,把许百娴夸了三十遍还觉不够。
韩凌乱的戏份不多,作为一个“上帝视角”,他在剧中负责冷眼旁观姜辛束和李顽石这一场跨世纪纠缠。
他的台词总共也没几句,连剧本围读都不用亲自来。
他暗恋姜辛束,却始终没有表白。
但他在高中毕业晚会上把李顽石揍了一顿。
他是李晓澄故意安排的角色,他的拳头,就是李晓澄的拳头。
——
剧组服化道具是台湾班底,几个主演那么一扮上,直接回到了十七岁。
找的场地也很富有文艺气息。
韩凌乱第一场戏演高中生,他和家人一块搬家,即将和姜辛束成为邻居。
李晓澄站在镜外,远远看屈河从副驾上下来,突然有只猫跳出来。
屈河走了神,眼神跟着那只突然入镜的猫跳上了墙头。
第一场戏就出意外,场工已经做好挨骂的准备。
但许百娴却没有喊停,愣是等屈河回神把剩下的戏份演完才喊了“卡”。
末了,许百娴问身后的李晓澄:“李老师,这条还行吗?”
李晓澄苦笑:“您才是导演啊。”
许百娴没说什么,按住对讲机:“那就换机位再来一条。”
——
中午大伙儿一起吃盒饭,屈河的经纪人陈颖璇提着一打咖啡过来分。
轮到李晓澄,陈颖璇巴结之色异常明显:“编剧老师,我们屈河的戏还可以吗?”
李晓澄正数饭粒儿,听她这么问,忽然有点想叹气。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裴庆承这块“璧”,让她觉得实在太烫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