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小柴起了个大早。
她姐虽然如意算盘落了空,但送她的衣服还是照送。
小柴重拾美好工作不说,还白得了几套价值不菲的行头,心情别提多好了。
买好胡辣汤,小柴再度上车,出发去见李晓澄。
於家往上数五代都是北京人,在小柴爷爷这辈遇上了拆迁,于是家里发了一笔横财。小柴打小衣食无忧,她妈负责收租,她爸开了个驾校,姐姐留学回来开了间科技公司。
至于小柴本人嘛,大学毕业参加了内招,莫名被选进了总秘办。
她可喜欢这份工作了,虽是轮休岗,但带薪假奇多,事儿少不说,薪水还高。
李晓澄问她的时候,她就是这么答的。
今天和泳池事件当天虽只隔了一天而已,但小柴却觉得度日如年。
一来是觉得妈妈老问她为什么不去上班让她很难堪,二来是她发现她是真的喜欢上班。
喜欢到,睡了个大懒觉醒来也不觉得畅快。
喜欢到,在沙发上窝着吃薯片也不觉得逍遥。
最后索性穿上上班的套装,才找回一点对未来的自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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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城的路小柴都熟,可开着开着她就有点懵了,等进了北池子大街,她彻底傻了,哆哆嗦嗦问司机:“师傅,咱没走错路吧?”
司机瞧了眼后视镜,道:“就这儿,没错。”
小柴挠头,“可这是……故宫啊……”
“故宫”两个字说得特别轻,她还用手掩在嘴边,生怕被人瞧见了一样小心翼翼。
司机被逗笑,但也不接话茬,径自开车。
稍后,黑色奔驰驶入一扇车库大门,小柴提着胡辣汤下了车,扭头瞧了眼身后灰扑扑一点不起眼的砖墙,有些唏嘘。
从前只见办公室的姐姐们对裴庆承的背景讳莫如深,但眼下她总算摸着一点“老板的老板”的边边角了。
保姆接过保温壶,让小柴换了鞋再进来。
小柴跟在保姆身后进了厨房,待胡辣汤装入精致的碗碟,焕发出高级的模样,她这才得以跟着保姆去见李晓澄。
这房子就跟找了偌大的紫荆城的缺角补进来似的,从大街上完全看不见高墙里头的情形。
却不想,短短一程路,小柴却走出了苏州园林的错觉来。
三步一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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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到了饭厅,小柴越过保姆往里看。
李晓澄正站在窗边正打电话,屋里有暖气,她穿一件单薄的紧身衣,下头一条花色长裙,趿拉着缎面拖鞋,露着一截漂亮的小腿。
小柴第一次见李晓澄就在她身上看到了一种强势的美,令人印象十分深刻。
李晓澄有一双亮得摄人的浅色眼仁,配着烈焰红唇,站在裴庆承身边,颇有种当仁不让的感觉。
但今天她却不作那幅高高在上的打扮了,刚洗过吹干的头发只松松散散地用发带系在脖子附近,背影窈窕,舒适且松弛。
听电话内容,她似乎在与人商谈书稿的进度。
等她讲完了,保姆才走进饭厅,放下食物。
“早啊,小柴。”
打完招呼,李晓澄走到中式圆桌前坐下。
小柴朝她微躬,过了招呼,才道:“听说您病了一天,可好了?”
李晓澄鼻音不重,酸痛的肌肉叫她提不起劲,高烧过后淬亮的眼神也暗淡了几分,人依然随和,想了想说:“好了一半吧?”
小柴赔笑:“这事怪我,您滑冰那天我就该防着的。”
李晓澄舀了一勺胡辣汤,低垂着眼安静地尝了一口,随后露出一记虚弱的笑容:“无妨。”
她一浙江土着,小时候夸张到火车头刚出浙江省就开始发烧,后来她爸有心锻炼她,常带她出门旅游,情况才好些。
这算什么?
水土不服?
再者,这事再怎么怪也怪不到小柴头上。
晚宴那天她就吹了一阵冷风,后来又在病号李枭床前服侍半天,隔天滑冰人虽好好的,但摔得七经八脉错位,浑身骨头都疼,这时候她要是当回事,好好保暖,说不定能逃过这一劫,可她不信邪地要去游泳,这般折腾,要还不发个烧感个冒都说不过去了。
总而言之,是她活该,谁也怨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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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碗胡辣汤喝得见底,李晓澄问:“还有吗?”
她知道小柴的,在吃方面,小柴从来都是量大味美,绝不止叫人尝尝味道勾着魂让你想念。
瞧她胃口好,保姆连忙下去再端。
小柴喊住保姆,吩咐道:“您把保温壶整个提来吧。”
李晓澄听了乐不可支,擦擦嘴道:“你懂我。”
后来,保姆眼睁睁地看着李晓澄将一整壶胡辣汤喝得见底,这才呆呆地收拾了碗筷餐具退走。
“赌10块吧,我猜她回厨房头一件事就是打电话给Jason,说我一早喝了整锅胡辣汤。”
说着,李晓澄打了个响亮的饱嗝。
小柴抿笑,她才不和她赌呢,铁定她赢的。
出了饭厅,二人沿着走廊漫无目的地走着,也不知要上哪,权当参观房子了。
“咱还是回吧,省得又烧回来。”
她喝完胡辣汤出了一头汗,可别见风吹了又给冻着。
李晓澄拢了拢线衫,有点不好意思:“我这就是在找回去的路啊。”
小柴:“……”
敢情是迷路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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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正说话间,从小路上拐过来一人。
裴庆承穿着棉质的睡衣,头发支棱着,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样,像从被窝里刚钻出来。
小柴忙低头,看着李晓澄鞋面上绣着的那对儿蜻蜓。
“怎么醒了?”李晓澄问他。
裴庆承递来手机,搭在她耳边,“你爷爷电话。”
李晓澄神色变得慎重,接过手机。
男人却在迷糊间从背后揽着她,下巴搭在她肩头,想要继续睡一会儿。
李晓澄原地没动,任他亲昵地搂着。
待她嗯嗯啊啊讲完爷爷的电话,刚挂,手机又响了。
她瞧了眼来显,是灵武路大宅的座机号码。
她用手肘搡了一下身后的赖皮熊,轻声道:“可能是梅梅。”
裴庆承掀开眼皮,嘴巴一努,示意他来接。
李晓澄将手机给他,抱着他的腰,边走边听他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