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了一圈人,裴庆承在李晓澄身边预留的空位坐下。
不等坤和命人上菜,他先拿起李晓澄餐叉吃了点她的。
芝士冷了,有点粘牙,但好在鸡肉柔嫩爽滑,很不错。
李晓澄拍了一下他,“干嘛呀,吃你自己的。”
“小气。”
男人左手搁在她椅背,镇定自若地拿着她的餐叉戳好鸡肉,沾了盘底的酱汁,送进嘴里,吃完又戳好一块小的,喂到她嘴边,以示公平。
李晓澄勉强张嘴,从餐叉上咬下鸡肉,在众人的视线中,硬着头皮咀嚼,咽下。
稍后坤和送了他的餐食上来,他将松茸切片和奶油意面卷了放到她盘中后,像是饿了一天似的,狼吞虎咽了起来。
长桌对面的戈家兄妹看不太真切,只听见风卷残云般的进食声。
挨着易燃坐的简家姐妹却是看了个明白,因为易燃正靠在椅背上查看手机,两个少女只需侧首,就能瞧见裴庆承放在桌下的手紧紧握着李晓澄裹着纱布的手放在自己腿上。
而面上,英俊的男人仍在豪迈进食。
等他吃完,李晓澄倒了一杯水给他,她虽理解他刻意表现粗如的缘由,但也对他的这种“牺牲”感到啼笑皆非。
想要让戈家人对他保持敬畏,并不一定非要表现得如此。
当然,比起斯文的绅士,鲁莽爱妻的形象更能让居心不良的戈家人退避三舍。
饭后,照例还是要好好聊一聊的。
戈家兄妹让自己的老婆丈夫去车里取了这趟来带来的礼物,尽管已经挑了能力范围内最好的,但相比灵武路大宅的豪奢,这点东西根本不够看。
好在王震与裴慰梅看着挺和善,戈家人也没太往心里去。
雨浓挨着李晓澄坐,视线一直留在她的钻戒上。
雨浓是看过那则求婚视频的,自然知道钻戒是谁送的。
察觉到雨浓的视线,李晓澄收回手,笑着问她:“是不是大得太突兀了?”
雨浓笑得很腼腆,缩肩摇摇头。
戒指是李晓澄换完衣服才戴上的,35克拉重的黄钻,任谁看了也没法直接忽视。
更何况见钱眼开的戈家人。
盯了这颗钻戒一晚上的可不止雨浓一人,戈薇荟与戈薇芷两姐妹可没少心里泛酸,只恨李晓澄不是她们的亲闺女。
“晓澄,这戒指不便宜吧?”
不管什么出身什么年纪的女人,对珠宝都有天生的敏感,更何况李晓澄的二舅妈家里是做生意的,是个识货的。
李晓澄冲二舅妈笑笑,“我也不是很清楚。”
自从收到这颗钻戒,她几乎没怎么戴过。
刚才回房换衣服,小柴硬要她戴上,说衣服颜色太素,正好拿钻戒镇一镇戈家人。
戈薇荟撇撇嘴,忍不住吃味,酸道:“俗话说,人靠衣装,果然不假,晓澄是出息了,到时候可别忘了老家的亲戚们啊。”
李晓澄的视线从钻戒上一抽,心平气和道:“姨妈也知道,我这人犯懒很严重,如果戴个戒指就得养活您一大家子人,索性不戴好了。”
话说得够明白吗?
呵呵,她就是要说得明明白白,难听至极,才能防止这些人跟她装傻,装听不懂,逼她囫囵认下这一门亲戚。
可她就是不愿意。
从前不愿意,今后也不愿意。
她话说得如此明显,任谁都听出了她愉快的报复意味,不禁同情地看向戈薇荟。
戈薇荟被外甥女杠了这么狠一下,面上有些挂不住,话更偏激:“你不戴是你自己的事,你婆婆家这么高的门槛,到时候混得不好,可别哭着求娘家人做主。”
娘家人?
求他们做主?
笑话。
这些人不落井下石就不错了,还能替她说半句好话?
李晓澄旋即拧下钻戒,放在几上,“听姨妈的意思,好像是在说我不配戴这枚戒指似的,是这个意思吗?”
简雨浓看看表姐,又看看亲近的姨妈,不知该帮谁,只好看向自己姐姐彩临。
彩临向来有主意,可面对李晓澄,她也有些发憷。
自从老太太回来后,李晓澄只一味笑脸对人。
但每回都没笑完就把笑意吞了下去,看着叫人心生冷意。
彩临见李晓澄的次数比雨浓多,也从姨妈口中得知戈薇芷曾经做的不光彩的丑事,因此面对李晓澄她有一种天生的敬畏。
就像学校里的差生撞见学生会长,就算没犯错,人家连她的名字都不晓得,可莫名就是矮了一截。
来之前彩临就被戈薇芷再三叮嘱不准乱说话,眼下算是明白为什么了。
在这栋大房子里,李晓澄是能说了算的。
而李晓澄恰好很记仇,得罪她,谁也讨不着好。
故而,彩临暗中给妹妹使了个眼色,让她安安分分吃点心,别瞎参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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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完电话的裴庆承回到花厅,先在正厅与戈家的舅舅们聊了几句,随即被裴慰梅打发去了偏厅。
只是才到门口,他就嗅到了里头漫出来的硝烟味。
李晓澄存心想让戈家人难堪,正不遗余力地实施她的计划,作为她的未婚夫,他如何能作壁上观,只当看客?
于是,他推门而入,笑着朝她走过去,道:“我娶的又不是来历不明的女人,为何不配戴这戒指?”
说着,他拿起几上的钻戒,重新带回她指间,俯身,蜻蜓点水般啄了一下她手背,眼底沉着笑意和深情,像是看不到旁的人似的,眼里只有又冷又甜的李晓澄。
戈家的女人们,不论老少,都跟看电视似的睁大眼,生怕自己遗漏了这个男人的细微表情,会错意惹他不开心。
李晓澄缓缓抽回手,抬眸看他:“工作还没完?”
他摇摇头,“‘树养’和我谈了点事情。”
“树养?”
那可稀罕了,那个大铁块居然会主动找他。
裴庆承拉她坐在自己大腿上,也不看姨妈舅妈们,就着她之前尝过一口的蓝莓蛋糕吃了一口,充分的糖分能令他的笑容更蛊惑人心。
“你不是想知道是谁泄露了这边的地址吗?”
李晓澄顾不上观察女人们的反应,瞪眼看他:“你查到了?”
男人微微侧首,嘴唇一阵蠕动,无声说了句什么——
你爷爷在来的路上就帮你弄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