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着,戈家连给女儿买跟扎头发的橡皮筋都没钱吗?”
这么穷,不科学吧?
李晓澄摇摇头,“也不至于穷成那样,戈老头重男亲女,有点钱都留给我几个舅舅了,戈薇茹女士太会念书,每回交学费,都得跟戈老头写好欠条才能拿到钱。”
戈家不是没钱买橡皮筋,而是舍不得给戈薇茹买橡皮筋。
“也就我小姨占了‘老来女’的便宜,过了几天好日子。”
小柴气结,“这都什么人啊?”
太颠覆三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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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才卖掉的车,是李岱川去世那年给戈薇茹买的生日礼物。
戈薇茹一直在国外工作,一年下来也开不了几回,却也没舍得卖。
搁到如今,十年旧情,只换来薄薄一叠纸币。
李晓澄想:她大概就是知道这车会和那份感情一起被“贱卖”,所以宁可搁着当摆设也不肯卖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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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过老太太今天吃了没有,吃了多少,李晓澄挂了坤和电话,让“树养”栽她去李洲那。
李洲的签证出了点问题,要在国内多留一阵。
他原先那些弟兄也不知从哪儿闻到的风声,一个个聚齐,在李洲去上课的路上把人堵了个正着。
小柴看了眼手机,回她:“先生说知道了,让您订个包厢,他想请李先生吃饭。”
“你先安排,他能不能赶得上这顿饭,还难说呢。”
小柴隐约探测着她的心意问道:“您说,老爷子该不会是打算把‘伟心’交给那位做吧?”
那位?
李洲吗?
李晓澄摇摇头,将短信发送完成的手机锁了屏,靠在椅背上揉揉太阳穴。
改装过的迈巴赫太沉,就算遇着路阻,也只有一点起伏,坐久了容易让人犯困。
李晓澄当小柴是自己人,也不避讳,直截了当地跟她说明:“李洲想要接手‘伟心’,从头开始训练,少不得也要三年五载。”
就连她本人也不敢打包票,能做好这门生意。
因此,最佳的接手人选还是石述思的女儿石履意。
但石履意有个致命的缺点:她残疾。
她父亲曾经在这行里吃过这么大的亏,说明这门生意高收益的同时还有高风险。
李枭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和自己的亲孙女培养感情尚且如此艰难,就更别说想要获得石履意的信任了。
所以,这件事必须得有个人替他去做。
李洲天时地利人和,这件差事非他莫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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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柴听了半天,表情有些发愣。
问了一个李晓澄也答不上来的问题:“您说,老爷子到底养了多少人啊?”
李晓澄神秘一笑,摸摸她的头。
“你想知道,不如改天亲自问问他。”
小柴直缩脖子,她可不敢。
那精瘦老头,光凭眼神就能杀人,夏天待在他老人家身边,估计都用不上空调。
不过,李晓澄得承认,小柴的确问了一个发人深省的问题。
李枭究竟养了多少人,才能令他在黑暗里完全行动自由?
那天她和劳拉姐妹讨论婚礼上谁挽她走红毯,她想也没想,说:“自然是我爷爷啊。”
劳拉姐妹互看一眼,问她:“你确定?”
李晓澄很确定。
但后来从北京回来的飞机上她问老头怎么想,老头当面给拒绝了。
连阿列克谢也劝说:“宝贝,这对你来说太危险了。”
这也是李枭消失这么多年,连妻子和儿子的葬礼都未曾赶回来的原因。
当时李晓澄有点懵,笑容褪去,反问:“那今后怎么办,我还会有女儿或者儿子,您也不认他们吗?”
李枭看着她,语气孤独又残忍:“我最近时常梦见你奶奶。”
意思是,他多半等不到那天了。
他无所谓。
李晓澄当时咬牙强忍,才没在机舱里破口大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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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看来,李枭有多怕自己会连累孙女,他经营的关系网就有多大。
李晓澄不禁担心起来,李洲能否扛得住这张“天罗地网”。
假使他真的能做李枭的接班人,他又会用这张“网”去捕什么?
真是越想越头疼。
“您喝水吗?”一直在观察她脸色的小柴给她拧开保温杯。
“不用。”
这又不是大姨妈,靠喝热水就能解决的。
前面的路被乱停的车堵住了,“树养”停车按了按喇叭。
不多时,前面几辆车上下来几个人,看穿着打扮就绝非善类,小柴不由打了个冷颤,但想着车子防弹,还有“树养”在,随即又放下心来。
她不安地回头看了眼李晓澄,却见李晓澄主动落下了车窗,顿时惊得双眼圆睁。
“夫人!”
李晓澄回眸看她:“多大点事,怕成这样?”
小柴委屈兮兮,“我哪是怕这些地痞流氓,我是怕你乱来。”
李晓澄掀了掀眼皮,心道,这孩子想骂她,也不知道婉转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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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话间,那几位已经走到车前了,其中一个吸了口烟,单手撑在车身上,眯眼将烟吐尽后,才朝车内开口:“改个道吧姐姐,今儿哥几个办大事,不方便。”
李晓澄看了眼前头的弄堂,文身店的招牌高悬,说明她没找错地方。
她摘了墨镜,问这个领头的:“李洲进去多久了?”
对方一听李洲的名字,短暂的呆了一秒,再开口态度已经大有改善:“你认得我洲哥?”
李晓澄嘴角上扬,挥挥手,驱赶烦人的二手烟,懒洋洋道:“我不光认得他,我还知道你叫郑安。”
郑安话不多说,撑在迈巴赫上的双手朝不远处几个弟兄挥挥,让他们把车挪走。
“郑安,你不问我是谁吗?”
郑安收回撑在车身上的手,瞅她一眼,吸了口烟屁股,扔了烟头在地上用脚踩黑,“不用问,我都几多年没听人叫我‘郑安’了。”
但凡能连名带姓喊他全名的,江湖上统共没几个。
屏住呼吸一丝二手烟都不肯沾染的小柴这时才长舒一口气,轻声问李晓澄:“这人谁啊?”
李晓澄关上车窗,坐回原位:“李洲当年手下最小的小弟。”
时间过得多快,就连道上的老幺如今都混成大佬了。
车子歪歪斜斜地走了一阵,如同虎鲸追赶沙丁鱼群一般,将垒在文身店门口的一帮男人驱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