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啊,当着我面,摔了好些东西呢。可我不惯他那些臭毛病,他答不答应是他的事,我要不要嫁是我说了算。”
这话说得硬气,但背后的血泪辛酸,恐怕也只有蒙焕雪本人知其滋味了。
但蒙焕雪为了防止她犯糊涂,还是对她阐明了其中的原由。
“晓澄,你需知道,Andrew是不一样的。”
“哪里不一样?”
“家里人多,不意味着繁荣。有人想要权,也有人想要名,要钱的人更多。家族越大,权力的重心就越有偏向。比如我老公,他从小被看好,以后也是谷家的话事人,大家表面认服,但心里怎么想的,谁知道呢?谷家尚且如此,Andrew他那么一大家子,要他权衡的事情就更多了。”
李晓澄苦笑不跌:“我原以为我嫁过去只要躺着数钱就行了呢。”
原来想象和现实落差这么大。
“原来你爱数钱吗?”蒙焕雪问完,浅笑道,“爱钱也好,爱钱促使人上进。”
哪天连数钱都腻味了,那才没法过日子了呢。
“扯远了,说了一车没用的,晓澄啊,总之,你别管自己目前能得到多少,都要谨记给自己留一条逃跑的路子。和他们那样的男人离婚,牵涉太多,并不那么容易。尤其是Andrew,我看他隐隐有抛头露面走到大众眼前的趋势,一旦成为公众人物,届时你想与他离婚就更难了。这些狗男人,有时分明已经不爱你了,但为了钱,就是不肯签字,个别能耐的,能活生生把老婆熬死。”
李晓澄听了头皮发麻,冷汗连连。
那个瞬间,她想起了那场酒会上裴庆承朝她生出的手,也想起了在舞台上放声歌唱的易燃。
她想起了在冰冷的实验室埋头工作的戈薇茹,也想起了在世界的背后为她撑起半边天的李枭。
她想起了很多事,和岌岌可危的“自由”。
最终,她决定相信蒙焕雪,做好给自己留足余地的打算,将风险阈值降低到可接受范围。
可章进也不是吃素的,李晓澄敢提要求,他也做了两手准备。
哦,不,准确来说,应该是裴庆承做了两手准备。
章进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说:“好的,我明白了。但裴先生的意思是,他最多接受分居生活,且有婚生子的话,不存在孩子归谁的说法,您永远是孩子的母亲,他永远是孩子的父亲,这是不可更改的事实。”
李晓澄险些笑出声,强行塞了一块齁到嗓子眼发痒的点心到嘴里,一边咀嚼,一边琢磨律师这番话。
最后,得出这么一个结论:“听起来,我似乎找了一个对未来很有信心的丈夫,而且他还十分有情有义。”
章进微笑:“先生曾以朋友的立场与我说,他希望你是这场婚姻中的绝对受益方,他从未想过要伤害你,一丝一毫也未曾。”
李晓澄伸手去摸自己眼角,干干的,眼泪莫须有。
“这话听着似乎有些感人呢。”
可他为何不自己亲口对她说?
~~~~~~~
晚间,裴庆承依言回家吃饭,李晓澄刚给“李笑眉”洗过澡,撸高的袖子露出两条皙白的手臂,走到卧室玄关找了双崭新的男士拖鞋给他。
男人掏出手机和钱夹放在托盘,脱了外套随手递给小柴,笑着换上新拖鞋,穿好后左右比了比,问她:“这是我的专属拖鞋吗?”
“你说是就是吧。”
夏小升说他准会喜欢这种款式,但她没想到他会这么喜欢。
他干脆去娶夏小升好了。
裴庆承跟在她身后进了内间,看她准备换衣服去吃饭,走到她身后轻轻拥住她。
她和章进的谈话在回来的路上他已经听章进复述过了,这场谈话他不能在现场,他也很遗憾,也怪不得她没有好脸色。
所以,他现在需要做的,就是好好哄他的未婚妻。
“怎么,今天的商谈惹你不开心了吗?”
她站在洞开的衣柜前用眼睛挑衣服,敷衍地回:“事实上,挺顺利的。”
章进带着任务来,她也听地认真,不懂就问,她慎重,章进比她慎重十倍,并且牢牢掌控着进度,稳步推进流程。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间就把该谈的都过了一遍。
只不过,章进带来让她签署的文件页数太厚,上一回她签这么多字,还是自己的新书上市那会儿。
“唯一的不满是,你舅舅是什么意思?为什么我和你结婚,他还送这送那的,送了那么多?”
房产物业,珠宝首饰都不算稀奇的,裴景宽甚至赠了一艘游艇给她……
拜托,她要的起也养不起好吗。
裴庆承松开她,倚在一遍对她没事乱放电,笑眯眯的说:“你大概不晓得,你要嫁的男人是个怎样受欢迎的人吧?”
儿时去舅舅家度假,回程的礼物总能塞满半个机舱。
舅舅的众多子女中,还没哪个像他这般受宠的。
小时候他以为那是因为自己年纪小,长大后才发现,舅舅只是单纯喜爱他,倚重他。
就算裴慰梅与弟弟有嫌隙,甚至有传言他们姐弟落下过“此生不复想见”的重话,但作为晚辈,裴庆承依旧是舅舅最疼爱的孩子。
~~~~
李晓澄沉思想了想,挑了一件开司米出来,“一码归一码,他老人家疼你归疼你,可关我什么事啊?他赠了这么一堆东西给我,他家孩子没意见?”
裴庆承接过她脱下的衣服,眼睛看向她腰腹间那块青黄不接的淤痕,都这么久了,居然还未消退,可见那一脚下得有多黑。
他敛目收笑,恨不得还顾玉贤一脚。
李晓澄知道他在看自己的小腹,暗自以最快的速度换好衣服,上前挽住他,一道往外走。
“我也摸不清舅舅到底是个什么意思,不管不顾都先收下了,章律师说这些对你舅舅来说算不得什么的。”
“嗯。”男人心不在焉地答了声,却在离开内间前,单手撑住了门板。
李晓澄不解地看着他,脸色有些发灰,完全没有收到巨额礼物后高兴的神色,裴景宽的“薄礼”对她来说,只是负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