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浓重,窗外呼呼的风声,彰显着它的不平静。
可无论怎么讲,今年的天没有去年那般冷。
大伙儿也早早做了准备,想必,日子会好过许多。
清晨起床,池兴月惊讶地发现,下雪了。
雪粒子扑簌簌往下掉,却又被风吹到墙角。
池兴月穿着薄袄,感觉微微有些凉意。
却没有换更厚的衣裳,在屋里坐了会儿,就等来了宝珠。
小姑娘将咸鸭蛋、小米粥、肉包子,还有咸菜放到桌子上,行了个礼就下去了。
池兴月莲步轻移,坐到桌子旁边,边吃边问凌季恒:“山货采得怎么样了,深山里那片红薯,不挖出来吗?”
凌季恒轻笑着揉揉她的脑袋:“放心好了,凌一他们都准备齐全了,咱们安心过冬就好。”
池兴月“嗯”了声,没再多问。
今年她愈发懒了,每天窝在家里,都不怎么想上山。
倒是顾有莲出奇勤快,隔两天就会到外头转转,回来后拎点野菜野果什么的,让耿素华想发火也发不出来。
池兴月提了句,却听凌季恒懒洋洋说:“还不到时候,不过看这趋势,快了。”
池兴月没再管,吃完早饭拿了本棋谱研究,感觉闲的快发毛了。
倒是凌季恒,安安静静看书,十分耐得住寂寞。
冬天的第一场雪,来的快,去的也快。
只几个时辰,就不见了踪影。
青山村众人该上山的上山,该下地的下地。
凌家人也抓紧时间,把白菜、萝卜这些冬储菜收回来,扔进地窖里。
北辽的雪比青山村的要大许多,只一上午,就有膝盖那么深了。
凌季仁、凌季豪被冻得瑟瑟发抖,生了疮的手,紧紧握着砍刀,与来人对峙。
即便北辽国主已经失去了大半土地,可仍有一批簇拥,坚定地挡在他跟前。
为他保驾护航,坚信北辽能够收复失地,入主中原。
周行彻,也就是周老将军的大儿子,声若洪钟:“举手投降,还能饶你们一条狗命。
也不看看,自家兵都饿成什么鬼样了。就这,还跟我们死扛?
谁的命不是命啊,归顺我们周家军,有什么不好的。
你们还不知道吧,我们发现了一种新的粮食作物,随便种种,一亩地都能产三千多斤粮食。
这意味着什么,以后幽州百姓再也不会挨饿。
你们若是识相,以后也能过吃饱喝足的好日子。
若是冥顽不灵,就下去,跟枉死的北辽军团聚吧!”
真是杀人诛心啊,不少士兵都动摇了。
当兵本就不是他们心甘情愿的选择,更何况,从去年开始,他们就没吃饱过。
以为坚持坚持,就能熬过去。谁知粮食越来越少,王他们,都开始吃人肉了。
一个不开心,军营里就会失踪几个人,可与此同时,宫殿里会飘起诱人的香味。
刚开始不明白发生了什么,时间一久,谁还不知道呢。
都是爹生父母养的,谁比谁高贵啊,凭什么!
周行彻继续鼓动:“投降不就换个主子嘛,想必你们也听说过周家军的大名。
我们在幽州,可从没干过欺男霸女的事。
幽州虽然名声不好,可人们的生活,却比大多数地方都安稳。
也没有苛捐杂税,贪污腐败。”
北辽王听到这里不乐意了,与周行彻隔空喊话:“姓周的,你以为说几句好话,就能忽悠住我北辽将士?
大雍朝什么德行,当谁不知道呢。
如果归属,北辽也只有被盘剥的份儿。
日子绝对比如今还要艰难!”
周行彻“啧啧”两声:“要不说你没脑子呢,我有说让你归顺大雍?
本将军从头到尾,说的都是幽州,是我周家军!”
“你什么意思,要自立门户?”
“不能吗?
如今我周家要粮有粮,要人有人,要民心有民心,就是反了,也要拿下北辽。
兄弟们,冲啊,胜负在此一举!
若是赢了,你们就是大周朝的开国功臣,回去咱就论功行赏!”
卧槽,这是什么惊人发展,不按套路出牌啊!
还这么轻而易举、不甚在意地说出来,像是小菜一碟般。
可听着,咋就那么澎湃呢?
什么狗屁大雍朝、狗屁新皇,给他们守边疆,简直憋屈。
周行彻宣布反了,不仅没人阻止,反而觉得本应如此。
心中的热血,熊熊燃起。
凌季仁、凌季豪甚至眼含热泪,吼了句:“杀啊!”
就冲了出去。
城墙上,密集的箭矢落下来,有的被周家军扫落到雪里,有的直接穿透皮肤,刺入兵士的要害。
积雪给周家军的行动带来不便,北辽王站在城墙上哈哈大笑:“瞧见没,就这脑子,还敢跟咱们斗。
今天势必要让他们......”
北辽王想说“有来无回”,可胸口的匕首,让他狠狠地吐出一口血。
扭头去看,发现竟然是他最信任的林涛将军。
“你,为什么?”
林涛将军轻笑:“比起北辽掌管三五千人的统领,当大周朝的大将军王,是不是更有前途?”
北辽王扭头去看其他人,发现原先在城墙上放箭的,都被嘎掉了。
城门大开,刀光血影。然而,北辽人腿软胳膊软,根本不是周家军的对手。
没多久,就没人敢上了。
一个个怯生生地看着周家军,将武器搁在地上,半蹲,或者直接跪在雪里。
周行彻也不是那赶尽杀绝之人,派人缴了他们的兵器,又押到一起,来到林涛跟前。
“此次大捷,真是多谢林将军配合了。稍后举办庆功酒,还请林将军赏光。”
“这是自然!”
庆功宴是在北辽王的宫殿里举行的,这里修建得金碧辉煌,却始终萦绕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腥臭味。
仔细盘查,才发现,后厨居然吊着两具新鲜尸体,其中一具,双腿只剩骨头。
而另一具,腹部缺了一块儿,露出里面的内脏。
负责清理的士兵们看到这一幕,恶心吐了。
姗姗来迟的林涛神色凝重,让人将两具尸体厚葬。
坐到大厅,看着主位下,或主动,或被迫臣服的北辽贵族。
嘴角勾起一抹轻蔑的笑:“周将军,不知大雍朝可有食人肉的习惯?
要知道在坐的,或多或少吃过呢。有些人,甚至颇为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