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多少人身上不由自主地起了鸡皮疙瘩。
在占满整整一面墙的巨大荧幕面前,观众的躯体是那么矮小。
镜头的特殊移动,让电影中的画面,犹如劈头盖脸一般砸过来。
天塌地陷,原来是这种体验。
头皮发紧,脚下抽筋。想叫叫不出来,想逃逃不出去。
好强烈、好真实的代入感。
观众们隐隐约约意识到,刚才那个镜头,一定很难拍,很牛逼。
但是,镜头真正的难拍和牛逼之处,根本不是他们能想象得到的。
就刚才那个一闪而过的画面,电影团队用无人机拍了多张素材图,作为前期参考。
可想而知,这部电影背后,大家做出的努力,远远不只观众所看见的。
有些东西,可以不放进电影里,不展现给观众看,但是不能不做。
比如,导演请了多位科学家,为整个故事撰写了几百年的编年史。
整部电影,只呈现了其中的十几年。
但是,整个故事逻辑必须要提前捋顺,可以不拍,但是不能没有。
整个电影团队300来人,画了3000张概念设计图、8000张分镜头,制作了件道具,实景搭建了10万延展平米。
虽然这些东西,在电影里只展示了不到几分钟。
但正是这几分钟几分钟的累积,最后完成了一部3小时的电影。
不,不能说完成。
因为前面所说的一切,都只是前期准备工作。
前期准备是一座大山,耗时两年才搬开。
正式开拍、后期制作,又是两座大山。
谁说愚公不能移山?拍完这部电影,足足移了三座大山。
电影历时3年,如果不是顾白的追加投资,可能会花4年。
如果不是其他主演的0片酬出演,工作人员的咬牙苦撑;
可能要再花30年,甚至40年,才能拍摄完成,走入观众视野。
没人知道这部电影会不会成功。
或许几年努力,最后倾家荡产,功亏一篑。
但是,时代发展到某个程度,总会出现某类人,肩负使命,披荆斩棘。
最终成功的光环可能只落到其中一个人身上,但这并不意味着只有这一个人做了这件事。
大家殊途同归,目的只有一个——为后人开路。
我们总说国内电影工业不成熟,拍不好科幻片。
那么,我们和国外到底差距在哪儿?
很简单,以一个爆炸特效镜头为例。
当国外电影想要增加一个爆炸特效画面,他们只需要在资源库里花几秒钟搜索一下,就能找到几十个资源包。
几十种爆炸场面,随便挑,复制粘贴一下就好。
磨磨洋工,摸摸鱼,花个几天时间,慢慢悠悠把几十种效果试一遍。
最后挑出最合适的那个,完事了。
谁让国外几十年前就已经有钱又有闲,高价养了一大批人在制作这样的东西了。
前人栽树,后人乘凉,庞大的资源库,就是奠定国外电影工业的基石。
而国内,由于电影发展的时间滞后,可以说是要啥没啥。
想学,国外的不愿意教,只能花钱请国外的团队做。
人家收了天价,却顶多拿出两成实力糊弄一下。
藏私是必然的,不然怎么赚下一次的钱?
国内导演出不起那个钱怎么办?那就实拍吧。
爆炸是真炸,跳楼也是真跳楼。
有过一段时间,在资金短缺的情况下,一帮不怕死的港岛电影人,靠着一腔热血和胆大,拍出过比国外更刺激惊险的大片。
拍摄效果甚至惊动了国外的顶级导演,以为华国实现了电影工业的突破,特意跨国前来学习特效技巧。
却被告知,没有特效,没有技巧。
双方都震惊了。
一个震惊:“没有特效,怎么拍出的爆炸和跳楼?”
另一个震惊:“不就拍个爆炸和跳楼,还要特效?”
“等等,什么是特效?”
后来,国内电影人痛定思痛,终于决定要发展自己的特效行业。
一个爆炸特效,从0开始做起。
一片片火光,一块块碎片,一粒粒粉尘,一根根毛发,全都要手动制作、渲染。
在工资没有国外同行三分之一的情况下,几百人的团队,花费几个月,从无到有,从线成面。
他们像手工纺织工人那样,用全部的耐心和精力,昼夜不分,织就了这项事业。
这批特效工作者,也是在为后来者开路。
谁都想当乘凉的后人,可总要有人栽树。
如今国内的特效已经发展到一定水准了,那就轮到科幻片导演们,借着这些基石,铺就新的道路了。
从艺术角度来讲,国内电影人要追求突破。
从现实意义来说,不能总是让国外的科幻电影,来国内大肆收割敛财。
什么时候,我们也要让外国人为我们的科幻电影掏钱。
为后人开路这种脏活累活,总得有人做。
就算不是他们,也会有其他人。
可以说,《流浪星球》这部电影的构想很疯狂,而拍这部电影的那群人,更疯。
整整三个小时,直到电影结束,影院里还是鸦雀无声。
纸吸管已经在冰可乐里泡烂,冰块全部化水,观众也没顾得上喝。
捏在指尖的爆米花已经融化,褐色的糖浆被体温融得流了一手,也没顾得上擦。
手机忘了插充电宝,但是开场前55%的电,三小时的电影结束之后,电量还有50%。
那些开场前只是为了听顾白唱歌而来的观众……
看完电影之后,已经忘了“顾白要干嘛”,想的只是“顾白有参演这部电影吗”。
而那些坐在前五排,只是为了挑事找事而来的媒体和观众……
他们脑子里只剩下:“我是谁?我在哪?我要做什么?”
说好的要闹事,他们却安静地坐了三个小时。
说好的要发出噪音影响观影,并且大声喊“烂片退钱”,却看得忘乎所以。
他们坐在前排,前排虽然不一定是最好的观影区域,却一定是受画面冲击最大的区域。
好几次他们不受控制地“哇”出声,幸好电影院内“哇”声一片,才不至于显得他们没见过世面。
仔细想想,从头到尾,他们这帮人,似乎只有一个人还记得自己的任务。
鼻子吸了吸,空气中隐隐约约有股腥臊味。
扭头一看,是第二排的一个黑子。
他一脸绝望地瘫坐在椅子上,裤裆处一片湿润。
“你……”
“我说要上厕所,是真的憋不住想上。
是谁一把将我摁倒,让我别挡他看电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