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雾浓重。
云时和盼儿还在迷雾林里面兜兜转转,行至一个水塘边。
此时水雾弥漫,更添几分阴冷。
“这个水塘我来时有路过,应该沿着水塘穿过前面这一片,我们就出了林子了。”
云时脸上终于露出轻松的神色——终于,还是在天亮之前,被他破解了这迷雾林的走出之法。
江小鱼那个家伙,应该是一直在家等着他回去。
盼儿怎可让云时轻易就这样走出她的手掌心,一个箭步向前抱住了云时的后背,紧紧地依偎着他:“云时哥哥,盼儿好难受……你抱抱我好不好?”
眉目流转,眼波荡漾,任谁见了听了都要一阵酥痒难耐。
“……”
云时一言不发,喉结上下抖动了一下。
盼儿感觉到云时转了身面向她,一个俯身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云时哥哥……”
“恕云某无礼了。”
她不禁得意地闭上了眼睛,面带微笑,头微微后仰:
终于等到这一天,江小鱼啊江小鱼,你要输了,你还是输给了我余盼儿。
“扑通!”
一阵刺骨的寒凉侵入了盼儿的每一寸肌肤。
她竟然被云时抱起后,下一秒被直接扔进了那汪水塘。
水塘不深,刚好从脚底没到胸口,虽是夏夜,也足够让她打了个冷战。
“云时哥哥,你这是……”
“是否感觉好了一些?凉水浸身有助于抑制情欲,本来我也不想这么做,但既然你难受,我想这样,你会舒服一些。”
这是云时的经验之谈,他每次为小鱼守夜,也总是夜里免不了泡上几次凉水澡。
“……”
“可有舒服些?”
“谢……谢……云时哥哥,好……多了。”
盼儿已经意趣全无,在水里把白眼翻上了天。
“既然这样,那你再多泡些时间。我去一边给你生个火,约莫半个时辰药效应该就散了,你再把衣服烤干取暖。等你烤火的时候我去探路,不出意外的话,大概天微亮的时候我们就能顺利出这林子。”
“好……阿嚏!”盼儿又独自在水里打了个冷战。云时走开去捡树枝生火后,她见四下无人,狠狠地拍打着水花发泄着,又羞又恼又恨又气的心情夹杂着,爬满了她的心头。
————
“长轩,对不起,要是我早听了你的话,我们三个回去的话,就不会这样了。”
小夏俯在长轩的背上,腿上缠着长轩衣角撕成的简易绷带。
长轩正背着她一步步找着水。
“只要你没事就好,当务之急,我们还是要找到水源,怕你伤口感染到时候就更难处理了。”
“你说,小谢去了哪里找水了,怎么这么久都没有回来。”
“大概是迷路了吧,这林子起雾之后就很难找到方向了。”
长轩和小夏包扎好伤口之后,左等右等都等不到小谢回来,为了尽快找到水源处理伤口,长轩便背起了小夏也开始了水源的寻找之路。
只是这雾气弥漫的夜里森林,偶尔传来几处狼嚎,听得人背脊发毛。
“长轩,我怎么觉得好像有眼睛在看着我们一样啊……”小夏环顾四周,又听得凉风嗖嗖,不由得瑟瑟发抖。
“应该是野狼,小夏你抓紧我,千万别松手。”长轩警惕地看了看周边。
“长轩,如果不行的话,你就把我放在这里。狼嗜血,应该是我脚受伤把他们引来。你放下我,可能还会有逃生的希望。从今往后,师姐和小谢就拜托你照顾了……”小夏噙着眼泪,绝望地闭上眼睛,已经做好了葬身狼腹的准备。
“不许说这样的胡话!我是绝对不会抛下你一个人的。大不了陪你一起喂那林子野狼,做孤魂野鬼也有个伴,我啊——还能继续背着你走。”
“长轩……”虽是玩笑话,却也听得小夏心里一暖。
“不过你放心好了,我猜这里的狼,应该没有那么有口福,能吃了我们两个。嘘——别说话!”
长轩忽然停住脚步,他看见面前一头野狼目光灼灼盯着他的方向,刨着锋利的狼爪,尖利的牙还在淌着口水。
“小夏,抓稳了!”
长轩轻轻一声提醒,小夏紧紧地抓住他后背的衣服。在那头野狼冲过来之际,长轩抓紧时机一蹬,踩住一边的树干,单手攀住横着的树枝,那狼扑了个空,却也不回头,只是径直往前跑去。
狼的目标,似乎不是他们。
长轩背着小夏稳稳落了地,他们这才大着胆子往狼消失的方向看去~~好家伙,一群野狼正围着啃食着一个倒在地上的黑衣人,那大汉除了满脸络腮胡依稀可辨认,剩余肢体已逐渐被狼群瓜分撕咬……
“你闭着眼睛别看。”长轩赶紧背着小夏转了身离开,生怕她看久了害怕,也怕狼群吃完了又发现他俩。
夜里嗜血的狼群十分可怕,大概是那黑衣大叔的尸体失血更多,让小夏脚踝上的血腥味显得微不足道,不足以吸引狼群的嗅觉。
“长轩……我们是不是要尽快找到小谢……我怕他……”
“嗯……”长轩应了一声,加快了脚下的步伐,他也开始逐渐有了不好的预感。
“你听……是不是有一个奇怪的声音?”
“你说那狼群?”
“不,就在前方不远,好像有风的时候,就有一个叮铃铃的声音。是铃铛!”
“你说会不会是小谢一直在追的那个铃铛声,我们过去看看!”
“嗯!”
一阵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那铃铛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雾夜,像极了催命的地府冥铃。
长轩和小夏终于,到了铃铛声所在的地方。
“小谢!”小夏颤抖地惊呼了一声,随即用手紧紧地捂住了嘴巴,眼泪模糊了双眼。
长轩也停住了脚步,一种撕裂般的心痛漫上他的五脏六腑,甚至让他头皮发麻。
就在他们正前方的大树上。
小谢的尸体直挺挺地吊挂在那里,大概因为是因为高高吊着,所以没有狼群野兽的侵扰。
双手被藤蔓紧紧捆绑,脸上、身上、腿上,竟无一处完好,全是一道道触目惊心的深深伤痕,隐约可见喉咙处的窟窿,冒出的血已经流干。
那发出声音的铃铛正系在他的腿上。
一阵风吹过,叮当作响,似是嘲讽,又宛若悲鸣。
他们的小谢——那个在东华寺许愿荡尽天下不平事、一心行侠仗义的少年,终究还是回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