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天依旧是雾蒙蒙的，像是心情不好。
明月把洗衣机洗好的衣服挂出去，又去厨房里打算给自己弄点儿早餐。
一进去就看到了银灰色冰箱上贴着的便利贴。
这是她跟秦奕仁之间用来交流的东西，秦奕仁当上警察之后早出晚归的，除非是特意去找，否则很难碰面。
明月有些近视眼，她拿下便利贴凑近看。
上面是黑色圆珠笔写的字：炒花菜特别好吃！米饭也好吃！！要不然别找工作了摆摊吧？我到时候带同事去吃~
明月愣了愣。
随后忍不住沉思起来。
工作是真的很难找，每家薪资好的餐厅都有自己固定的大厨，根本不可能临时换厨子。
她进去就只能当一个月一两千的案板，连锅都摸不到。
而那些招人的小店里，虽然能摸到锅，但工资都不一定能给你按时发，还有，人手不够的时候大厨还需要包括案板，打扫之类的活儿。
拿着一份并不高的工资，干着两三个人的活儿。
这也是为什么她失业都几个月了还没找到新工作。
实在是厨师这一行属于内部流通，或者根本不流通，好厨艺是镇店之宝，人家根本不可能换。
她的厨艺也不足以让那些人信服。
秦奕仁的话倒是给了她灵感。
不过她得想想自己摆地摊的话，卖什么比较好。
现在是初春，天气还是冷的，最好是暖烘烘的。
思来想去，明月定了两样。
一样是卤味饭，一样是麻辣烫。
说干就干，明月拿着手机跟钥匙就出门采购。
她先买好各种调料，然后又称了新鲜的牛肉猪肉，处理好的猪肚，鸡胗，鹌鹑蛋等。
至于大肠小肠，她没买。
那个东西虽然利润大，但处理起来太麻烦，她自己弄根本不现实。
回去之后先把卤味清理好炖上，然后她就开始调麻辣烫底，调了三种之后就停了。
她随便煮了点菜跟粉，三样汤底弄了不多的三碗麻辣烫，然后自己亲自尝看那个味道好。
最后她选定了自己觉得味道最好的那个。
大盆子里的卤味咕咚咕咚的煮着，在经过几个小时之后卤味已经上色入味了。
香的人口水分泌，神魂颠倒的香味在房间里蔓延。
明月把窗户关的严实，但还是有一点儿香味儿泄露出去了。
楼上楼下的邻居端着碗咽着口水在门口汇合的时候，她们互相露出一个略微尴尬的笑容。
“你也来找小秦？”
“是啊呵呵，这不是想着现在他应该在上班嘛，怎么房子里好像还有人做饭来着……”
装，可劲儿装。
小秦往回领了一个女娃娃这事儿都已经是两年前的老新闻了，还装不知道！
“那你敲门？”
“还是你按门铃吧，你跟小秦熟点儿。”
咽了咽口水，中年女人没推拒，抬手按门铃。
明月这会儿正躺在沙发上计算摆摊需要用的工具总共多少钱呢，听到门铃声下意识戒备起来。
没办法，她在孤儿院里的时候孤儿院就有不少乱七八糟的事，后来上了技校，她们那层楼有一个宿舍里经常带男的回来。
那些男的动不动就去其他宿舍敲门，或者看到一个女生就上去抱住。
她们宿舍里的每个女生为此都随身带着剪刀跟刀片。
时间久了，她的戒备已经养进骨子里了。
她抓起沙发上锋利尖锐的剪刀，落地无声的来到门口，从猫眼往出看。
猫眼把门外的人略微扭曲，但那两个妇女的脸明月还是认识的。
是他们这个房子楼上跟楼下的人。
明月把剪刀塞进宽松的裤兜里，没有去防盗链，只把门打开一条缝，从里往外看，“有事吗？”
门一打开，那股子香气更浓郁了。
两个女人努力吸了吸鼻子，脸上挂着讪讪的笑，对这个她们从前不乐意搭理的年轻女娃娃说：“你来这儿这么久，阿姨们也没来得及给你见面礼，这是国外进口的水果，我家孩子带回来的，你拿去吃吧？”
“这个是我女儿寄回来的点心，据说这个牌子曾经还用来招待过外宾呢，来来来，别跟姨客气，拿去吃！”
两人把东西往只打开了一条小缝的门口怼。
明月不仅没觉得受宠若惊，还觉得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要知道这两位以前虽然见面的时候对她乐呵呵挺慈祥的，但她不止一次撞见她们背地里跟别人说她跟秦奕明。
“谢谢，不用了。”
明月礼貌拒绝，就想关门。
但下一秒她的门就被一只手给撑住了。
撑住她门，长得白白胖胖的中年女人尴尬的笑了笑，“那什么，我知道我跟你不太熟…这样，你在炖什么，我花钱买行不行？你给个价，给我分一些。”
“我也是！给我也分一些！我买！”提着国外水果，略微消瘦的中年女人把自己端着的大碗递到门口。
明月：“……”
原来是为了卤味。
她思考两秒，“有卤牛肉，猪肉，猪肚，猪蹄之类的，你们都是邻居，我就不单独标价了，一斤五十，你们要什么？”
“我都要！给我来两斤！”
一张最大面值的军绿色钞票出现在门口。
“我也都要，要三斤，多给我一些猪肚！”
一张军绿加一张淡蓝色，总共一百五出现在门口。
这就五斤了。
明月打开防盗链，接过她们两个手里的大碗，礼貌的对想跟进来的她们道：“麻烦在这里等一下，我去盛。”
两人遗憾的停下了想进去挑挑拣拣的脚步。
明月找出之前在家里练习做蛋糕用的称，随后把两个碗的净重先称出来记好，这才开始往大碗里称。
她尽量给这两人把锅里的每样都安排上。
一个两斤一个三斤，堆了满满当当一碗，她一手一碗端出去。
递给她们的时候提醒道：“这个我是用来盖饭的，你们一个碗一斤，一个碗三百多克，我称的时候是把你们的碗的重量去过的，不放心的话你们可以回家去称一称。”
“那哪能不放心你呢？邻里邻居的。”
两人把快掉进肉里的视线收回来，急切的想回去，“这是钱，你拿好，我就先回去了。”
“对对对，你收好啊。”
两人把钱往明月手里一拍，就迫不及待的端着碗一个上楼一个下楼各回各家了。
明月拿着轻轻松就赚到的二百五，刚关上门，就听到楼上传来一阵欢呼声。
晚上的时候，这两位带着两个人，又来敲门了。
一手钱一手货交易清楚，明月入账450，加上中午的250，总共入账700。
除去今天买食材跟调料用的三百多接近四百，她净赚三百。
而且卤味里还有好一些，她给自己跟秦奕仁留的排骨，牛腩，鹌鹑蛋啊之类的。
日赚三百不止，这可比她以前辛辛苦苦坐班当厨子赚的多。
这个摊，可以摆！
明月眼睛发亮。
今天秦奕仁回来的倒是挺早的，他回来之后明月让他自己去锅里捞卤味，想吃什么捞什么。
她则用熬好的汤底给他做了麻辣烫。
“我感觉你厨艺进步不少啊。”
秦奕仁边切捞出来的卤味，边止不住的用余光看自己旁边儿的明月。
厨房并大，甚至可以说是拥挤，他们两个人在厨房里总是免不了碰到一两下。
明月没有因为这触碰而出现什么波动，但秦奕仁却觉得哪哪儿都不对。
他整个人就跟突然没电了的机器人一样，卡卡顿顿的，程序也短路了，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
明月在第三次伸手越过他拿东西之后就觉得烦了，看了眼案板，“切好了就端出去，别在这儿堵着。”
秦奕仁：“……哦。”
他蔫哒哒的把卤味码进碟子里，带着自己也理解不了的低落出了厨房。
厨房外面摆了张桌子，正对着厨房。
他坐在椅子上，看着在里面的忙碌的明月，看了一会儿，又想凑上去。
他也真凑过去了，站在门口身体往里头倾，想进去，“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吗？”
热水沸腾着，蒸腾的白雾扑向明月，又在空中散去，明月的头发松松垮垮的绑着，柔软的发丝垂落在耳侧，随着她的动作而轻微晃动。
她看了眼秦奕仁，“闲的没事就跟你同事问问食品安全资格证怎么办理，我打算出去摆摊了。”
“真摆摊啊？”
秦奕仁又有些犹豫了，“摆摊很累的，要不然再找找工作？实在不行你来我们警局的食堂呗？还安全。”
警局食堂那可是得有关系才能进去，明月可不觉得自己有个关系。
她摇摇头，“行了，你帮我问一下流程，要不然我不知道，跑起来要浪费很多时间。”
“哦……好吧。”
秦奕仁脸颊鼓了鼓，抿着唇掏出手机开始敲敲打打。
过了一会儿，明月把麻辣烫弄好往出端的时候秦奕仁抬手从她手里接过端出去放在桌子上。
然后转身把另一份也从明月手里接过放在桌子上，“我问了一下，流程不算麻烦，你什么时候办？到时候我陪你一块儿，办的速度能快点儿。”
明月：“明天。”
秦奕仁在手机上敲了两下后按灭放下，“那明天我叫你，我们一块儿走。”
“行。”
两人吃完，明月先去洗漱，她冲了个澡，今天在厨房里待的时间长了，虽然很享受制作美食的过程，但被食物的味道腌入味这种事并没有那么愉快。
洗漱完出来之后就回了自己房间。
第二天一大早，天才蒙蒙亮的时候她就被敲门声惊醒了。
睁开眼睛坐起来，懵了几秒她才回过神，慢吞吞的下床开门。
秦奕仁看着她刚睡醒的样子，她的脸好像更白了，衬得眼尾的红色泪痣那么明显，她嘴巴看起来有些干，应该是缺水了。
不自觉舔了舔唇，秦奕仁慌乱的把视线从她脸上挪开，侧着头，耳朵泛红，“咳，时间不早了，我们得赶紧出发去办证了。”
“哦……好。”
明月抬手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把门关上换衣服。
她套了个毛衣，穿着大衣，早上很冷，她往脖子上缠了一个围巾。
出去的时候餐桌上已经摆好了秦奕仁从楼下早餐店买的早餐，有包子馒头油条，还有两碗甜豆浆。
明月刚坐下，秦奕仁留从厨房里端了一碟热好的卤味出来。
两人速度很快的解决完食物，然后下楼，坐上秦奕仁的电动车出发。
初春早晨的风丝丝缕缕的，带着彻骨的寒意。
明月坐在秦奕仁身后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秦奕仁从后视镜看到了她的动作，被口罩盖了一层的声音闷闷的，“冷的话你就靠我身上，我给你挡着。”
说着他还挺了挺本就挺拔的身体，明月没跟他客气，低头把额头抵在他的脊背上，冷嗖嗖的风一下少了非常非常多。
秦奕仁的心跳加速，整个人莫名就热起来了，手心都开始出汗。
他快速眨了眨眼睛，口罩下的唇角勾起，怎么压都压不下去。
冷风的声音在此刻仿佛成了乐曲，周围的景色都带上了一层朦胧美好的滤镜。
清冷冷的光都变得那么美。
连路边有人吐痰都——嗯，这男的未免也太没素质了吧？
秦奕仁眼眸微眯。
他们这里距离警察局有七千米，再加上早高峰堵车，路上耽搁了一会儿，到的时候刚好七点五十多，没迟到。
秦奕仁先带着明月去打卡，然后领着明月去办证件。
明月在这里算是见识到秦奕仁的好人缘了。
不管是年龄大的还是小的，不管男女，看到他都能笑着招呼他一句，还有人会热情的试图给他分享一个包子或者油条。
不过都被秦奕仁给拒了。
明月看着一个头发花白，看上去特别严肃，脸上都是皱纹的男人拿着保温杯路过，看到秦奕仁的时候脸上的皱纹都舒展了，“小仁吃了没？”
秦奕仁笑吟吟的脸苦下来，“林局，您还是叫我小秦吧，小仁我听着总感觉不对……”
林局露出一副得逞的笑，目光落在明月身上，有些打量，“这是你…？”
本来秦奕仁是想说姐姐的，但他莫名的，忽然就不想这么介绍了。
怎么就非得是姐姐，不能……是其他吗？
秦奕仁没有深想，他只是下意识摒弃了姐姐那个选项，“是我朋友，从小认识的，来办点儿事，我不太放心。”
“哦……”林局点点头，眉毛挑了挑，“那赶紧去吧，别耽误事儿了。”
他说完摆摆手，端着保温杯就走远了，从头到尾没跟明月说一句话。
明月神色平静。
秦奕仁倒是有些尴尬的抓了抓头发，“林局平时就是这性子……”
“没什么。”明月一点儿都不在乎别人有没有跟她打招呼，把她放在眼里。
她很多时候都更希望别人无视她，这样能够避免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走吧。”
“哦哦。”秦奕仁带路。
昨天他就跟人说好了，今天他带着明月办的速度特别快，办完之后他拍了拍同事的胳膊，“谢了兄弟，回头请你吃饭。”
“行啊！”他的同事忍不住看了明月一眼，刚才拍证件照的时候明月的口罩摘下来了，真的是好看的过分。
“实体证件要三天才能出来，后天奕仁你来我这里吗就行了。”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