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公子,起来了吗?这里有衙差说是过来来找你的。”
“哦?什么差官?”
闻一心里抖然一惊,事情不是昨日就解决了吗?
莫不是还有什么问题?
“啊……”也不知,怎么睡得这么沉,于是没精打采的坐起来,一边穿戴,一边稍微梳理一下头发。
这个时候能有什么事?
可是转念一想,又放心了,应该是陈老的儿子陈二牛可以放出来了。
拖拖拉拉一开门,闻一安慰道:“陈老,安心吧,没事的。”闻一拍了拍陈老因担心而颤抖的双手,整理好着装,活动了一下筋骨,以一副风度翩翩的神态迈出房间,看向陈老身后的那名衙役。
那名衙役一见闻一的眼神,立马上前笑着拱手说道:“闻公子可安好,那个,我家薛大人有请。”
这名衙役第一次见面就打心眼佩服闻一的办案能力的。
因为全程他都参与进来。
“哦,那还请稍等一会,待本公子洗刷一下。”闻一闻言,心里又喜又惊,喜的是,问了衙差大哥事情果然是如此,陈二牛真的要被放了出来,惊的是,按理说,这个帮就此结束了。
“好的。”
白已迅速蹿去厨房,拿了几包边吃边装,这一点他还真不如木鱼水心细心,本来她是想来,不过闻一临时交代她了其他事就给耽搁了。
为什么还让他们多停留一天呢?
这个疑问在脑子里盘旋了好几遍了,难道这个薛大人真的不在意一个字迹和签名跟他一模一样的人?
这也太不符合常理。
不过,薛春对闻一没有食言的打算,要不然也就不会叫人来请自己了。
其实通过一天的相处,能从薛春手里拿些好处也好,说不定能改善陈老和他儿子现在举步为艰的生活。
半响之后,闻一就在牢里见到了鼻青脸肿的陈二牛了。
而他的样子让闻一神色凝重,一头乱发,额头上缠着大片大片渗着血渍的布条,左右脸上都满是清晰可见的淤痕,双眼微眯,还有些浮肿迹象,衣服也破烂不堪,这难道不是一个被活脱脱严刑拷打。
太放肆了。
“那个……告密者,已经被拿下了,过不了多久就会问斩了。”薛春看到闻一进来,抬手一挥把周围人都遣散出去,然后,双眼布满血丝,就这样直愣愣看着闻一,也不说话。
这就是传说中的考验?
这个薛春葫芦里卖的什么东西?
一旁的白已双手环抱,打第一眼见薛春这人鸟,都懒得鸟他,呸!人模狗样。
为官不仁,何以解百姓忧?
现在这个陈二牛额头上有伤,伤痕并不平整,一眼就看出来不是撞墙就是挖地造成的,知道的人知道他是自虐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学土地公呢。
脸颊两边肿了,一看就不是用手打的,好像什么铁锹之类的。
“嗯,这陈二牛也算是狠的,拿脸来撞墙呀,而且能撞得这么平。”
哼,挺会捏造啊!
不说闻一这边看得津津有味,单说薛春是越看越惊心,他这次叫闻一来的目的是有事相求的。
但这求人的态度是不是得转变一下呢?
第一次见面不到十二个时辰就求人,会不会吓到人家,求人不是这么求的,他这摆明要探少年的底细。
按他的想法,闻一不过是京州城二郡派过来的一个临时官员,甚至连个职位尊称都没有,凭什么要让自命不凡的他肯定面前这个少年呢?
薛春想着自己为官十载了,什么人不是没见过,自认为见多识广,高人一等。
给自己吹一堆彩虹屁。
当然,这要怪闻一自己,昨天一早来就忘了说自己重要身份,只是简单叙述是过来帮忙。
薛春倒还客气!
想着,在他这样充满官威的眼神下,这个少年肯定马上屈服,而他这个时候再许下些好处,这个少年还不得乖乖顺从自己。
可是,现在不像是他在试探闻一,反而是闻一再考量了他的行为举止。
果然发现这个薛春还真是个傻。
一旁的白已偷偷在闻一耳边说了几句,听不太清。
即便这个薛春能洞悉人心,但他同样也被白已那双眼晴如同死人一般的盯着,仿佛就好像说他做人不要太嚣张,比他强的人比比皆是。
等到从牢狱一番交涉出来。
薛春又在感慨,少年好心性!
关键这人才思敏捷,力透纸背,行云流水,苍劲有力。
薛春又想起了他的恩师写给他的信,一下子就放下官威,望着闻一,淡淡的说道:“闻一你可愿意留在杞邑?”
“不会。”
少年想都没想直接给拒绝,但又出于好奇。
然后这一下,这人怎么这么失态?
咦,整个一个过程都是莫名其妙。
这等好事要是在两三月前估计还会考虑,现在够呛了。
少年作为地地道道的京州城,这种优越感比窝在杞邑一个小小县城强多了。
何况少年现在的身份,抛开大将军的儿子不说,虽然没有参加科举,但他已经是六品提刑官了。
薛春沉默片刻,说了一堆客气话,“这里面的好处,你也是知道的,有了这等身份,你就不必在这瓒脏之地,也可以读书应试,将来还可以求得一官半职。”
白已听闻,义愤填膺,还真是越来越猖狂。
难道他说错了?
薛春显然没有从闻一表情上看到任何变化,心里暗暗想到,这条件还不够诱人?就算你再聪明,再有资质又能怎么样,没有平台发挥不了余热,自古官官相护又不是没有道理的。
这时,白已看了他家公子一眼,冷然说:??“薛大人,心里想的恐怕不是这样的吧,您这什么条件可是比京州城差老远了哦……”
薛春却恼羞成怒,突然拍了一下桌子,怒道:“什么意思?”
少年脸色有点难看,没说话,也不在乎,他现在是得了宋平的赏识,凭实力说话,又有多层铠甲附身。
白已忍不住大笑:“我看大人如此上纲上线,恐怕还是看上了我家公子这一身刑狱的本事吧。”
意思是连这话都说,还要不要脸?
“荒谬。”薛春双眼一瞪,斜着眼瞄了白已一下:“你家公子那身本事,本官并不在乎,就算他就是再厉害,也不过是一个仵作罢了。”
“仵作?”
“哈哈哈……”
这下就连少年自己都憋不住笑了。
“那大人又为什么收一个仵作做学生呢。”闻一只是微微一笑,自我调侃道。
“难不成大人喜欢刑狱之道,喜欢到要自污名声收个仵作当徒弟了?”
“现学现卖呀,才有那么两下子。”
“那是你的自以为,好吧!”
薛春一愣,讶异的看了一眼闻一。
又狠狠地瞪了一下白已,接着道:“难道不是这样的吗?”
闻一冷声:“大人以什么作为依据?外在,相貌,还是才学?”
薛春神色一沉,随即说道:“具体是为什么,本官不会说,你也不要问,你只要知道,你对本官还有用,而本官收你为学生,对你也有大大的好处,从今以后,你就跟本官住到这个县衙,我保证你以后衣食不愁,应有尽有,只要你愿意,本官都会给你。”
“哈哈哈哈……不知道大人有没有漠北侯?”
“怎了?”薛春淡笑的看着闻一,皱眉道:“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还脸色一变:“你不要以为我让你当我的学生,你得到的东西仅仅是身份的不同。”
薛春根本没明白为什么提漠北侯,只是看到闻一满不在乎的脸色,厉声道:“今天本官就给你小子好好的上第一课,听说,你对那个燕子李三,和那个小偷有点不满。”
闻一脸色一惊,并没有说话,薛春就哼了过来:
“喜怒不形于色,你不懂吗,别人说的越对,你就越要波澜不惊,这才能让别人摸不透你的想法!”
“你……”白已很生气,这人是不是魔怔了,简直说的不可理喻,而闻一还要偏偏拦住他不让说。
切,什么人?堂堂闻大将军的儿子需要一个小小县令大言不惭的来教,真想这时候给对方两巴掌,他到要好好的见识见识一下。
他,闻一这人最大的优点城府太深,最大的缺点也是城府太深。
“你不要小看这燕子李三!江湖上失传已久”薛春冷冷的盯着闻一说道:
“为官之道,上面要有靠,下面要有顶。有靠山,地位才会稳,有人顶,你的政令才能行得通,你的官位才有权力!要不然你就剩一具行尸走肉了……”
“不是。”
“一个人一旦身处高位,总会有些不方便的事,有些隐秘的事,就总要有人去办,而这些事,能不让下属知道就尽量的不要让下面的人知道,必竟,下面的人,对上面的位置总是在意的。
所以,各府各院,都会有些家丁呀,亲兵呀,你以为这些人是干什么的,就是用来干这些见不得人的活的!”薛春冰冷冷的语气,“也就是这个二郡那个魏修然傻,若我是这个魏衙内,像马耳朵这样的人才,我早挖出去了。”
“你这是贱踏法律!偷换概念,难怪会有冤案错案。”闻一略有些义愤填膺。
“法律?西滨刑律?呵呵。”
薛春不屑的笑了起来。
“法律永远都只是为了限制你们这些无权无势的人,与其担心西滨刑律,你还不如担心自己,还有你身边人是否忠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