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好像还在门口见过一次,他有印象。
“到底什么人?”尉迟一再提防。
锦樊沉疑一会儿,拿起配刀一脚踩在椅子上,漫不经心地扬起唇畔:“这位朋友,多有得罪了,见谅,本人提邢司——锦樊。”
尉迟瞟了一眼。
这人周身端肃孤绝的气息,令人压抑。
顿时起身扶着椅身,神情有些不自然:“你,你要干什么?还有你是怎么进来的?”这客栈也太不靠谱了。
一向喜怒无常的锦樊,勉强收起脚,眉眼带笑:“你房窗开着,不请自来咯!”
“你这是擅闯……”
“那又如何?”
尉迟憋着一句:你咋不上天。
锦樊武功厉害的可以踏雪无痕,踩水而飞,这点小儿科对他而言并不是难事。
额?
迟疑一会,稍稍冷静下来。
一时大意,有些尴尬。
“嘿,可以走了!”
走?
这人好讨厌,特么拽耶。
尉迟心一凛,自认为不是他的对手,瞪大眼睛问:“去什么地方?”
“把你卖了!”
“啊?”
见他如此紧张,锦樊垂眸,右手大拇指不自觉地摸了一下嘴唇,面色冷凝:“有人说岚岚病危,你会跟来便是。”
“?”
尉迟一时哑然。
他今日出门就离开不到半天,又怎么回事?
听了小女娃出事,心里不是滋味儿。
“木头吗?杵着作甚?”
言下之意,不去也得去。
根本不等他考虑,锦樊径直推门出去,还在门口故意顿了顿就不看不到人影。
太狡猾了,好像他会上道似的。
尉迟关上门窗急匆匆跑了出去。
两人再次碰头时,人已经跟到了提邢司大门口。
尉迟驻足,皱起眉头:“——这?”
还地方威严无比,气势挥宏。
锦樊转身看到这病号的表情,也大概明白了怎么回事,冷哼一声:“怂了,不敢进?!”
这一路锦樊在前面走的不快,算是额外关照。
尉迟却一副又想起什的样子,喃喃自语:“谁说我怂了?进就进。”
原本有些抵触情绪,看了一眼门匾之后,跟在锦樊身后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
“锦队长!”
“锦队长!”
里面的人看到锦樊,都会一一招呼。
种种景象无不让人深觉怪诞与凝重。
这里面还真不一样。
好大一个衙门,几个大院灯火通明。
“是锦队长,回来了。”
“万队长有两天不见,改天喝酒……”
“行啊,你这什么情况?”
“一点私事。”
“那我就不打扰你,走了。”
“好。”
“锦兄弟,你还是个头头,厉害了!”
“好歹也是九品正巡检,客气一点。”
“哦。”
锦樊一回来让门口守卫通知四少,绕过前堂,景致却一下变了,他们走的后面是一处池塘,眼见着绿树之后隐现的园林庭院,便是后府。
锦樊带到小院门口,那妇人早就在门口翘首为盼。
一见面啥也没说,各自低下头。
锦樊看着奇怪,率先出声:“喂,你脸上的伤是不是得处理一下?”
“没事?”尉迟捂着青一块紫一块的脸。
“还不进来!”
尉迟目光黯淡:“是叫我吗?”
白庚顿时白了一眼,望向来人走出几步,“不是你还有谁,坐这儿,我来处理。”
额!
尉迟被锦樊推去屏风后面,他还有些不好意思。
白庚直问:“哪有伤?”
“这,方便吗?”
“废话!”
尉迟还要再说什么。
“嗯?”白庚一愣,随后直接怒怼,“多嘴,坐好了。”那语气蕴含不了反驳的意思。
尉迟只好在大庭广众之下乖乖地解开衣服露出光膀子,一看肚子,后背,胳膊……
淤青还真不少地方。
众人惊叹,这下手的人够狠的。
左胳膊敷着一个药包还被硬木板固定着,尉迟这才感觉刺痛,心如芒刺。
妇人暗暗吃惊,又好奇地问:“尉迟,你白日里是不是见到他了?”
“是他吗?”
尉迟嘴角瞥了瞥,却不语。
“怎么?这种事,我一妇道人家不配知道?”
尉迟闻言,顿时尴尬了起来。
妇人见状摇了摇头,细眉一下子皱得更深了。
她担心接下来的事情对岚岚有所影响。
毕竟,她男人一直躲着众人。
不行,不能这样。
白庚处理完大大小小的伤口,就忍不住小声跟锦樊嘀咕一句。
约莫等了一刻钟,大家听到闻一的脚步声临近。
见到闻一缓缓走来,姿态从容,袍裾随风飘扬,一双星辰明亮的眼睛,迎视着众人敬仰目光,嘴角挂着优雅笑容,他冲众人颔首轻笑。
整个人显得气宇轩昂,威风凛凛。
锦樊上前恭声:“四少,人带过来了。”
闻一咳了一声,便走到空椅面前落座:“来了就好。”
屏风后面,尉迟立马穿好衣服不敢丝毫不敬,随即起身掀起帘子走出来向少年躬身问候:“鄙人尉迟,永贡郡聚义堂人士,见过这位闻大人。”
闻一看一眼紧绷着脸的男子点头,笑了一下,对着他说道:“坐,叫我四少好了,无需客气。”
“是!”
尉迟应下。
然后转头对白庚,说:“他伤怎样?”
白庚回应:“都是些软组织挫伤,配一个疗程中药,每天定时再涂上几天药就好了。”
“多谢四少!”尉迟拱拱手,道了一声谢。
他很清楚,现在的处境,可不是好心给自己治伤的问题,这群人一个个都不简单。
尤其是面前这个少年。
“无妨,好好养伤吧。”
然后,尉迟追问:“你们找我来,什么事?”
闻一默了默,稍微敛眸:“岚岚现在昏迷,那就看你这忙帮不帮了?”
尉迟吃惊,沉疑了一会儿,“我?呵呵,我能帮什么?”
妇人心情忐忑,“你看到他了是不是?”
尉迟再次不语。
今日被揍,已经让他倍感失望,现在又来这么一出。
为什么?
谁都是身不由己。
“你不用瞒着,我也看到了,一开始还以为是自己头晕脑胀看错人,直到见不着你人,我这心里就有些不安,要不然岚岚也不会在那个时候出事,是我大意。”
“这?”
“我知道他有事一直瞒着你我,你不说,我也会调查,这三年身边要不是有你关照,我们娘三早就化成一堆尸骨。”
“别这么说。”尉迟想要阻止,不想外人知道太多。
很多事,并不是表面上那么简单。
可是妇人早就对这里事心扉意冷:“我知道,你这人心善,但请你不要可怜我们就因此放过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