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兰听见外面的尖叫声,惊讶地走出来,连墨虎亦打开窗子探出头,却见一只足有半人高的黑色獒犬正踩在阿依身上,鬃毛直立,凶悍生猛。阿依被压在地上,盯着那两排近在咫尺的犬牙,满眼惊骇,半点动弹不得。
“阿砚,你在做什么?”公孙兰无奈地问。
“她说想看狼一样的大狗,我特地带出来给她看。”墨砚闲适地背靠在不远处的松树上,笑答。
公孙兰无话可说地揉着太阳穴,墨砚走过来,随手拍拍狗头,凶恶的獒犬立刻讨好地摇摇尾巴,从阿依身上收回脚爪,乖乖地蹲在一旁。墨砚低下头,居高临下地望着瘫坐在地上惊魂未定的阿依,似笑非笑:
“怎么样,这一只更符合我的性格吗?”
“……”阿依表情呆呆,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他这样戏弄她,不,应该说他是以欺负她取乐,对于他的这种恶趣味她心底很窝火,偏偏因为两人身份悬殊她又不能发作,只能强忍下来。
“啊,对了,你什么时候去给小八公子换药,我说过吧,你若治不好它我是不会放过你的。”他皮笑肉不笑,轻飘飘地对她说。
“我知道了,我这就去。”阿依垂眸敛目,强忍怒气,平声回答,从地上爬起来,提起药箱越过他大步走了。
墨砚望着她淡漠仿佛完全不在意的背影,扬眉,唇角饶有兴致地勾起,漾开一抹深邃的弧度。
“阿砚,”公孙兰无语地开口,“解颐得罪过你吗,你为什么总是欺负她?”
“因为她明明很害怕却拼命逞强的样子看起来十分有趣。”墨砚说出一句让公孙兰想吐血的回答。
“你今年到底几岁啊?!”她受不了地质问。
阿依一路打听着来到宅邸的西北角,站在一座冷清幽静的院落门前,抬头望着门斗上一方金字匾额,上书“墨云居”三个大字,铁画银钩,遒劲流畅。匾额下方,一只比刚才的獒犬足足大了一倍的黑狗正懒洋洋地横在门前,见有人接近,立刻警惕地站起来,婴儿手臂粗的铁链被拖动,发出?人的哗啦声,它凶恶地瞪着阿依,喉咙里发出警告的低吼,似在告诫她若再敢上前一步它就会咬断她的喉咙。
阿依满脸悲催,墨砚果然是在欺负她!
“怎么不进去?”悦耳的嗓音轻飘飘地自身后响起。
“你放这么大一只狗在这里看门我要怎么进去?!”阿依连番受到惊吓,又被他突然出现故作无辜问出的问话扯断了最后一根理智神经,猛地回身,冲着他恼火地叫道。
墨砚手里牵着的大狗见她竟敢对自己主人叫嚷,勃然大怒,嗷嗷吼叫就要往前冲。阿依这才发现它的存在,吓破了胆,呀地一声尖叫,向后倒退半步,不想身后的大狗竟同时跃出,对着她的屁股亮出尖锐的犬牙。她再次尖叫起来,急忙向前躲闪,却听刺啦一声,裙摆被大狗咬住再用力向后一拽,竟被生生地撕成两半,一半被大狗咬在嘴里,另一半破烂不堪地挂在她的瘦腰上,露出里面粉红色的绫子面撒花衬裤!
一刹那,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有小风打着旋儿从两人中间吹过。
墨砚也没想到会出现这样的事故,瞪圆了眼睛,低头望着她参差不齐的裙腰和还系着一对五彩绳的裤腿,忍俊不禁,噗地笑出声来。
阿依的脑袋嗡地一声,一股血气自心脏噌地窜上来,铺满脸颊,长这么大都没这么难堪过,明明是他在捉弄她现在竟还敢无耻地嘲笑她,又羞又恼,气得差点哭出来,她握紧拳头冲着他奋力地大吼一句:
“墨大人你这个登徒子,欺负柔弱少女的坏蛋,我最讨厌你了!”说罢掩面狂奔。
墨砚眉角一抽,伸手精准地扯住她的后衣领,反驳:
“又不是我咬碎你的裙子,我怎么成登徒子了,你不要迁怒于人,你这副打扮准备要跑去哪里,你是打算用这个样子在护国候府里展览一圈吗?”
阿依低头望望自己的裙子,又看了看他毫无愧疚的脸,眼圈通红,脸颊通红地瞪着他,气愤地质问:
“墨大人你就这么讨厌我吗,讨厌到要用这种方法来欺负我,我到底对你做了什么需要你做到这种地步,为什么你每次看见我不是欺负我就是吓唬我?!”她用尽全部力气和勇气趁着大脑发热之际怒吼出来。
墨砚一手抓着她,一手摸着下巴,认真想了想,回答:“因为欺负吓唬你很有趣。”
阿依瞠目结舌地望着他,哑口无言。
秋风再次打着旋儿从两人中间吹过,一阵寂静过后,阿依奋力挣扎,恼火地叫道:
“放开我,我不干了!我要回去!放开我!”
墨砚却将她抓得更紧:“好了好了,只是个意外,有什么好气的,你又不是没穿,我也什么都没看见。进去吧,我赔你裙子。”说罢脱下外袍替她围住,扯着她的衣领将她拖进去。
阿依慌忙拉住他的外袍掩住身体,她现在真不想搭理他,可又不能就这样回去,只得憋着怒气跟他进屋,躲在屏风后面。许久,他从外边进来,隔着纱帘递来一条石榴裙,说:
“这是从丫鬟那里拿的,是新的,你先穿,回头我让人做件好的赔你。”
阿依不理他,将新裙子换上,绷着脸气冲冲地从里间出来,也不看他,拎起药箱就往外走。
“你还在生气啊。”墨砚靠在梁柱上,无奈地说。
阿依回过头,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我这辈子都不会再和你说话了!”
“你是小孩子吗?”墨砚眉角一抽,无语地问。
阿依哼了一声,扭头就走,墨砚望着她的后背,忽然凉凉地说:
“你若不和我说话,我就把你裙子被咬掉的事宣扬出去。”
阿依脚步微顿,回头,怒焰腾腾地瞪着他,咬牙切齿道:“到底谁才是小孩子?!”
墨砚望着她炸毛的小老鼠似横眉怒目,耳尖发颤,尾巴直立的样子,忍俊不禁,哧地笑了,心情很好地说:
“看吧,你生气的样子最有趣了!”
她的愤怒竟然成了愉悦他的工具,阿依暴跳如雷,这人果然在戏耍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