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砚的后脑勺华丽丽地亲吻了大地,撞出一只大包,他终于醒过来,黑着脸揉着后脑勺坐在地上,瞪着蜷缩在床上抱着枕头的阿依,火冒三丈地质问:
“你这是做什么?!”
“这是我想问大人的,大人你才是想做什么,竟然和我睡在一张床上还没有穿衣服,你都对我做了什么?!”阿依气得小脸涨红,怒目而视。
“我能对你做什么?你问这种话之前都不先照照镜子吗?我哪里没穿衣服了,这不是衣服是什么?”墨砚扯着身上藕荷色的亵衣火大地说,“好心当做驴肝肺,你晕倒我把你抬回来,还给你请大夫喂你吃药,供你吃晚饭还借你床睡,你现在竟然敢踢我,这就是你对待救命恩人的态度吗?”
这算是颠倒黑白,混淆是非吗?
阿依明明觉得他说的不对,可是却半句话都反驳不出来,气得七窍生烟,两眼冒火,愤怒地问:
“就算你救了我,可是你为什么要和我睡在同一张床上?!你明知道我在这张床上,为什么还要睡过来?!”
“当然是因为离了这张床我睡不着,说到底都是你不好,谁让你睡得那么沉怎么叫都叫不醒,深更半夜若是给你换地方,说不定你会病得更重,我这也是为了你着想好不好。再说我还在中间放了枕头,而且我能对你做什么,你照照镜子再看看我,睡在一张床上占便宜的明明是你才对!”他半点不心虚地说。
“……”阿依整个人都快被气爆了,偏偏在这时候她笨嘴拙舌想不出一句反驳,好在自己身上的衣服完好无损,咦,不对,等等,“我的衣服呢?”她大惊失色地问。
墨砚坐在地上迷迷糊糊地托着腮:“自然是丫鬟帮你换了,你发烧出了那么多汗。连被子都换了好几条。”
阿依用怀疑的目光上下打量他:“墨大人,你真的什么也没对我做?”
“你希望我做什么?”墨砚懒洋洋地托着头,剑眉一挑,淡淡反问。三千青丝柔顺地披散在肩头,藕荷色的绸衣微乱,浑身上下散发着一种说不出的妩媚慵懒,与他平常冷酷无情雷厉风行的姿态大相径庭。
阿依的怒火稍稍消减,手握着衣襟想了半天,继续怒瞪着墨砚,道:
“墨大人,这次就算了,可是你绝对不可以把这件事说出去败坏我的名节……”
“跟你这样的丫头共度一夜有什么可炫耀的。”墨砚打断她的话,不屑地说。
“……”阿依怒目而视。哑口无言,恼火得直咬牙,却还是想不出半句话来反驳。
墨砚回头望了望窗子,外面竟然才刚刚破晓,他黑着脸从地上爬起来。睡眼惺忪地坐回床上,重新掀了被子躺下来,闭着眼睛责怪道:
“真是吵死了,现在才什么时辰啊,都是因为你,我好好的一个沐假全被你给搞砸了!”
这人好会倒打一耙!
阿依火冒三丈,恨得直咬牙。蜷缩在床头气哼哼地瞪着他的脸,然而他却半点不在乎她的怒气,竟然淡定地睡下了。阿依越发窝气,愤愤地说:
“我要回去了!”说着站起来迈过他想走。
哪知墨砚竟然闭着眼睛突然抓住她的裙腰,阿依吓得啊地一声低呼,墨砚已经将她整个人一扯。只听扑通一声巨响,阿依的后脑勺华丽丽地亲吻在了柔软的红木大床上!
阿依揉着差点被摔裂的后脑勺半抬起身,咬牙切齿地瞪着淡定地轻阖双眸的人:
“墨大人!”
“好吵!”墨砚皱了皱眉,闭着眼睛直截了当地说,“这是报复。”
“啊?”阿依张口结舌。
“谁让你刚刚把我踢下床还想要从我身上跨过去。好大的胆子,你这只小老鼠!”
“……”这人好幼稚,“我要回去了!”她气鼓鼓地对他说。
墨砚却一把按住她的脑袋,将她压在枕头上,阿依被迫侧卧在床上与平卧在床上的他面对面,两人中间只隔了一只大大的软枕,即使想挣扎也挣脱不开,阿依恼火地叫道:
“墨大人,你放开我,我要回去了!”
“老老实实地睡觉,你若是再吵我就把你的嘴缝起来!”墨砚闭着眼睛,语气柔和地说,阿依却觉得他是认真的!
“……”这个人果然好讨厌!
墨砚似乎真的很累了,感觉到她已经认命不再挣扎,压在她身上的手也稍稍缓和了力道,不久便沉沉地睡过去。阿依与他相隔一只枕头,聆听他轻而均匀的呼吸,听着听着,忽然觉得自己的心跳得有些奇怪。沉静下来之后,感官逐渐敏锐起来,她竟然闻到了一股幽深淡雅的香气自他身上传来,无声地顺着皮肤渗透进心脏里,如一股温润的微风轻擦过心脏,让人的心尖不自觉地痒了起来。
他的手还压在她身上,属于他的温度透过轻软的衣料直直地渗透进来,让她全身的毛孔都变得不自在起来,莫名地有些发烫。她想去看他是不是真的睡着了,于是悄悄地半抬起身,但见墨砚正静静地卧于锦被中,那一张白皙剔透梦幻宛如秋月一般的脸庞上,眉目如画,鼻梁秀挺,一双卷而长的睫毛如两把华丽的羽扇,朱红的嘴唇竟然鲜艳而小巧,三千如墨如瀑的青丝柔顺地散落下来,越发衬得肌肤雪白,发丝乌黑。
这样的脸蛋,即使是阿依在第一眼望见时心跳也漏了一拍。
可惜他脾气太坏,而且刚刚的睡相也很差,竟然隔着一只抱枕还用手脚来压她。
她目不转睛地望着他迷人的睡颜,良久,惋惜地叹了口气:
“墨大人,你若是不说话,还真是一个安安静静的美男子呢。”
井字形的怒意倏地跳上墨砚的额角,搭在她身上的大手一个用力,阿依再一次重重地亲吻上枕头,撞疼了鼻尖!
原来他醒着呢!
这个人果然很恶劣!
因为才刚刚退烧,又因为和墨砚睡在一张床上被他难看的睡相压了大半宿,早上起来又因为太过惊慌与他又吵又闹折腾了半天,体力完全消耗殆尽,又由于墨砚不让她走,她只得躺在床上,却又因为枕头太柔软,被子太蓬松,室内太温暖等许多许多原因,眼皮开始打架,最终她也跟着他沉沉地睡过去。
这一个回笼觉竟然睡到了日上三竿,再次醒来时墨砚已经不见了。
她挠着头发迷迷糊糊地坐起来,定了定神,这才猛然想起来此刻正身处何地刚刚都发生了什么,慌忙掀开幔帐探出头去,一个身段窈窕容貌清秀的二八少女正含笑站在帘子外,见她探出头来,眉眼带笑地屈了屈膝:
“姑娘已经醒了吗,是这就要起身梳洗还是要再睡一会儿?”
这样的问候听起来很热情,阿依有些尴尬,小声问:
“墨大人……”
“三少爷被皇上临时召进宫了,大人临走前吩咐奴婢好好服侍姑娘。”红笺殷勤地笑道。
听说墨砚不在家,阿依这才长长松了口气:“我的衣服呢?”
“姑娘的衣服已经洗好了,奴婢这就准备服侍姑娘洗漱。”红笺说着,去门外唤了两个小丫头进来,一个端着面盆一个拿着洗漱用具,麻利地准备好。
阿依谢绝了红笺替她穿衣服的好意,自己换好衣服,又将换下来的衣服交给红笺谢谢她。红笺却不肯收回去,说这件衣服送给她了。阿依想了想,大户人家的大丫头们有的也跟大小姐们一样,不肯再穿被别人穿过的衣服,于是阿依就收下了,再次礼貌地道谢,红笺口内连连称不敢。
匆匆地洗了把脸,阿依自己挽了长发,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仪容,回过头对始终含笑的红笺说:
“我想回去了。”
“请姑娘用过膳之后再走,三少爷临出门前特地吩咐,如果姑娘醒来要走,务必要用过膳以后再走。”
“不用了,我回去……”
“姑娘,这是三少爷临走前吩咐的,三少爷治家非常严格,若是奴婢无法完成三少爷的命令让姑娘用过膳后再走,奴婢就无法再在这护国候府呆下去了。”
“……”太夸张了吧,难道墨砚是个恶主子?也是啦,以墨砚那么恶劣的个性,他怎么可能会是一个体恤下人,温柔亲切地好主子?!不可能!不可能!
于是阿依被红笺领到外间,硬着头皮坐在一张花梨木圆桌前,红笺再次召唤几个丫鬟鱼贯而入,摆饭安箸,她自己则站在阿依身后,充当布菜的角色:
“大夫说姑娘染了风寒近几日饮食一定要清淡,这百合莲子粥是三少爷吩咐厨房为姑娘熬的,还有这桂花糕也是现做的,三少爷还说姑娘早上起来最爱吃这豆皮包子……”
“我并没有爱吃豆皮包子。”阿依打断她,满头雾水地说。
“……”红笺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紧接着冲着她粲然一笑,露出两行白牙,“那么就请姑娘记一下,三少爷早上最爱吃豆皮包子。”
“……”阿依看着她眨眨眼睛,红笺对着她亦眨眨眼睛。
之后两人无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