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依跟着墨砚七拐八折来到位于侯府东侧的养马场,马厩内各式各样的马让阿依眼花缭乱。
正在打理饲养这些马的马倌见墨砚前来,急忙请安,墨砚站在马厩前,淡淡吩咐:
“我说上次留着要送人的那匹马,牵过来。“
马倌应了一声,亲自去牵。
阿依站在墨砚身旁,心里想着自己终于也要有马了,那感觉简直就像是要上轿了一般激动兴奋,双手放在胸前满眼期待,亮闪闪地望着马倌将一匹遍体雪白的宝马牵了过来……牵了过来……
的确牵过来了,也的确是一匹通体雪白身材健硕的宝马,只是……这匹马好矮……好矮啊!
这竟然是一匹矮脚马!
一瞬间,阿依仿佛被戳到了最软的软肋,火气噌地就窜上来了,整个人简直就像是一头失去了理智的小兽一般,蹦着高地冲着墨砚叫喊:
“墨大人,这是怎么回事?这就是你要送给我的马!这么矮的马,这马居然跟我一般高!这也是马吗?墨大人你什么意思,你是想用这匹马来嘲笑我怎么都长不高吗?!“
墨砚无语地看着她当真跳起来的样子,面皮狠抽,当初挑选这匹矮脚马时只是因为这品种的马温顺聪颖,很适合她这样的姑娘家,还真没想过身高的问题,看了看她蹦起来才到自己肩膀的阿依,又去看了看那匹性情温顺地甩着尾巴的小马。实话实说道:
“你少胡说了,这马明明比你高。”
阿依的肺子一下子就被气炸了,双手攥成拳头。上身笔直微弓,冲着他头顶喷火地叫道:
“墨大人,你果然是要用这匹马来嘲笑我!我再也不要和你说话了!我要回去了!”说罢,转身气哼哼地要走。
又拿这招来威胁他,她就不能说点新鲜的吗?
墨砚无语地伸出没有受伤的手,一把揪住她的后领子,万般无奈地道:
“我嘲笑你做什么。你这么矮我又不是第一天才知道,再说矮点也没什么不好。你若是长得太高我就没办法抓你的衣领只能去抓你的头发了。”
“衣领头发都不能抓,墨大人你果然是在嘲笑我!你是想说我的身高只能骑这种傻啦吧唧呆头呆脑的马吗?”阿依挣脱不开他的手,怒目而视,气愤地道。
“你这分明是对自己身高很敏感。所以才会联想出别人都是别有用心。明明自己是最呆头呆脑的,你还好意思说它。马也是有自尊心的,你若是当着它的面说它的坏话,小心你以后骑它的时候它把你甩下去再跺两脚。”墨砚警告。
“它又不是玉狮,才不会!再说我才不要骑它,我若是骑着这个出去一定会被许多人嘲笑的。墨大人,你若是不给我正常的马我就回去了!我死也不会骑它!”
“你少不识货了,这矮马可是之前高丽族进贡来的,帝都里一共只有五匹。其中两匹皇上赏了护国候府,这一匹是那两匹马产下的。矮马因为品种稀少,数量不多。可是比赤兔马还要值钱,是马中之宝。而且这矮马小巧玲珑、天资聪颖、耐渴耐劳、适应性强、易饲养、易调教、抗病能力强、擅长跋山涉水,最重要的是它性情温和且因为体型小跑得很快,这么多优点你还有什么可不满。”
阿依愣了愣,想了半天,狐疑地问:“真的这么名贵?”
“我骗你干什么。这么贵的马带出去别人羡慕嫉妒你都来不及,怎么可能会嘲笑你。”
“真的不会?”阿依再次狐疑地反问。
“当然不会。这匹马可是我为你精心挑选的。你本来个头就不高,若是太高大的马,你骑上去不仅费力,万一在马奔跑时一不小心摔下来,很容易受伤……”墨砚说到这里,见阿依正咬着牙狠狠地瞪着他,知道触碰了她的雷区,摸摸鼻子,“总之最重要的一点是,名驹都是靠主人去驯服的,名驹通常都很烈性,你又不会驯马,若是被咬了被踩了被摔坏了也不值得,所以这种温顺用处又多的马才是最适合你的。”
阿依想了半天,觉得也对,她不会驯马,若是马跑起来,太高大的马主人的确很容易受伤,自己的个头也的确很矮小。纠结了良久,有些不情愿地走到那匹似乎正在凝神沉思,漫不经心地甩着尾巴的白色矮脚马前,歪头看了它半天,皱了皱眉,狐疑地说:
“墨大人,为什么我觉得这匹马呆呆的?”
觉得呆就对了,墨砚之所以选择这匹马给阿依,还有一个最重要的缘由,那就是那天选马时他发现这匹马很爱发呆,它发呆的模样跟阿依一模一样,呆头呆脑傻里傻气的,于是在看见这匹马的一瞬间他就决定了。
当然了,他是不会实话实说让阿依炸毛的:
“所以我才说它温顺,你无论怎么折腾它,它都不会咬你踩你。”
阿依半信半疑,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摸了摸矮马的脸,的确没有被拒绝,又试探地将手伸到马嘴下,矮脚马回过神来,竟然亲热地伸出舌头在她的掌心舔两下,果然很温顺。阿依接过缰绳,犹豫了一下,还是翻身上马,她刚一坐稳,便拉着缰绳催马前行。矮脚马打了个响鼻,竟然当真驮着她一路飞驰而去,烈烈的风扑面刮来,这匹马的速度竟然还不慢!
温和简单好操控,阿依虽然不太满意这匹马的高度,不过有点动心。骑着马绕了一圈回来,一抬眼却看见墨砚正站在道旁,拳头放在嘴唇边,想笑又强行忍耐的样子,不觉又有些恼火,骑在马上沉下眼眸,气鼓鼓地质问他:
“墨大人,你该不会是觉得我个子小又骑着这么矮的马,看起来很好笑吧?”
“我并没有,是你太敏感了。”墨砚强忍住不断向上扬的唇角,似笑非笑地说,顿了顿,含笑提议,“对了,既然已经是你的马了,你打算取个什么样的名字?”
阿依从马上跳下来,因为是矮脚马,所以从马上跳下来时,基本上不会有摔伤的风险,这一点让骑术生涩的她很满意。她绕着那匹只要停了脚步就会低下脑袋发呆的矮脚马转了一圈,嘴里咕哝道:
“既然是白色的,通常第一个字都叫‘雪’,叫雪什么呢?”她搔着小脸思索了半天,问,“墨大人,你说叫雪什么好?”
墨砚想了一想,笑说:“其实这种马原来叫做雪骢马。”
“雪骢,雪葱,那还不如叫春葱,干脆叫它春葱好了,墨大人,我要叫它春葱!”阿依眼睛一亮,在春葱圆滚滚的屁股上拍了一下,春葱跺了跺蹄子,之后甩着尾巴,继续垂下头,发呆。
阿依觉得它真有点呆呆的。
“春葱?”墨砚闻言,眉角狠狠一抽,“随你高兴,反正是你的。”
就在这时,钟灿从远处急匆匆地走来,一脸的凝重,快步来到墨砚面前,凝声道:
“主子,十日前子时越夏国十万大军突然夜袭边境,并于寅时踏破宏锡关,已经占领了邕城,正在攻打惠州。惠州胡将军已经顶不住了,八百里加急请皇上派兵支援,今日早朝时一片大乱,最后皇上派了咱们侯爷为兵马大元帅,三皇子为监军,领兵二十万前往惠州抗击越夏国。”
墨砚即使是听到这些,依旧没有什么特别惊诧或慌张的反应,仅仅是眉头微皱,沉声问:
“侯爷呢?”
“还在宫里没有出来。”钟灿肃声回答。
“夫人知道了吗?”
“夫人还不知道。”
墨砚没再说话,阿依觉得他那又一次恢复了沉静如古井水的眸子似在一瞬间闪了闪,就在这时,护国候府的大总管墨新狂奔而来,离老远就上气不接下气地喊道:
“三少爷!三少爷!您快到前面去吧!皇上的圣旨下来了!梁公公正在前头等着传旨呢!”
墨砚微怔,皇上在这时候给他下旨确实出乎了他的意料,他因为受伤已经告假了许多天,连早朝都没上,皇上却竟然在这种时候又找上了他。他皱了皱眉,整理了一下衣衫,前往外院。
他没跟阿依说话就走了,也不知道是不是事情太突然就把她给忘了。阿依觉察出了一丝不妙,也不敢打扰他,呆呆地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歪头看了看春葱,觉得今天有点乱,还是暂时把它放在这里等下次再说。
越夏国侵犯边境,并已经占领了大齐国的邕城,虽然邕城离帝都还有很远很远,但越夏国的进攻表示着大齐国与越夏国又要开战了。
上一次刚听说平州那边的叛军仍在作乱,国内有叛贼,他国又开始入侵,近年来偏偏还水灾旱灾不断,内忧外患,总感觉这世道好像要乱……
她皱了皱眉,战事起得太突然,她虽然不明白国家兴亡匹夫有责,但心里也的确跟着这个消息沉重起来。
回去的半路上碰见了红笺和雪盏。
“这可怎么是好,三少爷的伤才刚刚好转,还没好利索,皇上竟然就派三少爷去平州做安抚使,还要即刻启程。这么一路颠簸,三少爷身上的伤若是恶化了怎么办,再说平州不是已经有大皇子了吗,为什么还要把受伤在家将养的三少爷也派去?!”雪盏蹙眉,一脸担忧气愤地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