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墨砚被气得差点喷出一口老血来!
想他堂堂大齐国最年轻的文武状元,史上最年轻的刑部侍郎,护国候之子,走到哪里不是被众星捧月,万众瞩目的,有多少年轻貌美的姑娘脱光了爬上他的床让他看,他都不稀罕看上一眼,谁知道今天竟然被这样一个平板又没什么特色的丫头指着鼻子大骂是“色鬼”!
他这个不甘心啊,暗恨自己刚刚竟然鬼使神差,在看见她脱了鞋袜将一只白玉雕成一般的小脚伸进水里搅和时,月光自斜上方幽幽地罩在她身上,杏脸桃腮,青丝如云,竟给他一种仙子下凡的错觉,因为怕惊扰到她,他选择了躲起来没有出声。
哪知道这是个天大的失误,他就不应该躲起来,他竟然会觉得她像一个落入凡尘的仙子,刚才那会儿他是眼瞎了吧!
哪知阿依还在不依不饶,双手捂着胸口,用鄙视的眼神瞪着他,在嘴里叽里咕噜地嘟囔道:
“墨大人,亏我还一直以为你是一个正派的人,竟然是我看错了!”
墨砚的脸黑得都快滴出墨汁来了,头顶上的青烟随着温泉里冉冉上升的青烟一起在半空中盘旋,额角凸起的十字形在那里活跃地跳来跳去。
“墨大人,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我没想到你居然是这种人!”阿依继续咕哝。
“你够了没。你不是穿着衣服么,你穿着衣服我还能看见你的什么!”墨砚已经被气昏了头,愤愤地说。
哪知此话才一出口。阿依用更古怪的眼神看着他,惊慌又不可置信地道:
“墨大人,难道你还在期待着要我脱光了给你看?!”
“你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了,就你这搓衣板似的小身板别说穿着衣服,就是脱光了给我看我也不稀罕!”墨砚被她气得头昏脑涨,瞪着她暴跳如雷地嚷出来。
一股小风嗖嗖地刮过。
哗啦哗啦,波纹无声地荡了起来。
韩辰、乐正枫等五六个人就在附近。听见这突然响起的一声暴喝,皆吓了一跳。满腹狐疑又小心地探过头来。待视线透过蒙蒙的白雾准确地聚焦时,石缝中间紧挨着的两个人却让众人大吃一惊。
目瞪口呆了片刻,又仔细地沉思了刚刚听到的那声呐喊,霎时。几个素来认为自己很聪明的人眼眸里均光芒一闪,紧接着数双眼睛里竟然同时掠过一抹了然的神色。尤其是乐正枫的唇角勾起的那一抹“我们都懂的”的笑容,更是将阿依和墨砚刺得浑身一寒。
邱鹤不愧为年纪轻轻就管理了五百个士兵的精英,一双眼珠直接从墨砚和阿依中间移到了头顶,看了看月光明媚,晴朗多姿的天空,忽然说:
“今晚天色不好,看起来快要下雨了。”
“哪里要下雨了,明明月亮星星都出来……”韩辰是个单纯的孩子。一时没搞明白邱鹤的意思,然而话还没说完就被乐正枫一把捂住了嘴。
“的确快要下雨了,的确快要下雨了!”他嘿嘿嘿地讪笑着说。引来了更多人的随声附和。
韩辰却越发不解,但是被乐正枫死死地捂住嘴,他半句话也问不出来,只得用犀利的小眼神表达自己的抗议。
“既然要下雨了,此地不宜久留,咱们还是快回去吧。”邱鹤终于低下脖子。淡淡地说了一声。
“是啊是啊,就快下雨了。咱们还是赶紧回去吧!”
“是啊是啊,再不回去,下了雨路就不好走了!”又一大片附和声响起。
于是呼呼啦啦,五六个人飞鱼似的游走了,一边游一边还能听见邱鹤淡声询问:
“正枫,咱们今天来暖泉这里遇见什么人了吗?”
“没有,哪有,明明就咱哥几个,只是因为快要下雨了,没法子再洗,只能提前回去了。”乐正枫睁眼说瞎话的技术也是一流的,语气是那样的诚实,眼神是那样的无辜。
呼呼啦啦的上岸声,窸窸窣窣的穿衣服声,然后伴随着故意放重的脚步声,五六个人终于远去了。
暖泉周围又恢复了静谧,只余细微的呼吸声与不知从哪里响起的水滴声。
阿依和墨砚还在三石环抱的空隙里大眼瞪小眼。
少顷,忽然觉得自己跟一个小丫头较劲很幼稚的墨砚率先收回目光,决定不再跟这种强词夺理的小人儿计较,漂亮的脸蛋一扭,生硬地道:
“我先出去,你在这儿等着,我说让你出来你再出来,不许偷看我穿衣服!”
阿依眼睛一瞪:“我才不稀罕,又没有多好看!”
一团火气又开始在胸腔内燃烧并大有燎原之势,却被墨砚深呼吸努力忍耐住了。他犯不着跟这么一个蛮不讲理的女人计较,他是个大度的人。于是他冷冷地哼了一声,不再看她,出了石缝,顺着水流一路走回岸边。
阿依仍旧后脑勺靠在石头上,不一会儿便听到了墨砚上岸时泉水的哗啦声,紧接着又是墨砚窸窸窣窣的穿衣服声。
不多时,就听见墨砚隔着石头高声问:
“你怎么还不出来?”
“我还没洗完呢。”阿依愤愤地扁扁嘴,都是因为他这么一闹,她到现在连头发都还没洗呢。
墨砚沉默下来,正当阿依以为他会离开时,不料,墨砚竟然不耐烦地在岸边的大石头上坐了下来,抱胸,冲着她的方向硬邦邦地说:
“快洗!”
阿依一愣,惊诧地瞪圆了眼睛:“墨大人,你怎么还不走?”
“我等你。”墨砚不容拒绝地撂下三个字。
阿依满头黑线:“我不用你等!”
“少罗嗦!快洗!”墨砚一句霸道的话又将她后面的说辞全部顶回去。
……这个人,阿依对他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有墨砚的存在,阿依自然不可能继续泡,翻出澡豆隔着衣服把全身抹了一遍,顺便连衣服一同洗干净了,又冲洗了头发,这才扁着嘴,不紧不慢地从三石环抱的缝隙中游出来,缓缓地靠在岸边,全身仍旧浸在水里,只露出一颗头。
墨砚正端坐在岸上的大石头上,一袭紫色的锦袍衬托着那如秋月一般柔和却又冷峻,明媚与幽暗共存的绝美姿容。三千青丝湿漉漉地披散在肩上,即使刚刚浸过水,却依旧如上品的黑丝绸缎一般顺滑优雅,丝毫不显得杂乱。那与生俱来的尊贵气度与不染凡尘的湛然幽深,卓尔不群,瑰姿秀逸,华美迷人。
墨大人,你不说话的时候还真是一个安静的美男子呢。
阿依蜷缩在泉水里,眨巴着一双大眼睛,在心中腹诽。
哪知这句腹诽刚刚落下,那一头墨砚忽然弯下腰身,双肘支在膝盖上,探出修长的身子,锁视住她的眼,哼道:
“有本事你说出来。”
阿依的心脏狠狠一抽,莫非她的心里话被他听见了,难道他会读心术?是了,他是刑部侍郎,就是靠审案子才发家的,审人他最有一套了。
心里这样想着,脸上却没有露出来半分,梗着脖子理直气壮地道:
“墨大人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呢?”
墨砚目不转睛地望着她,目不转睛地望了她好一会儿,直到她被他看得浑身发毛,下意识将整个下巴都缩到了泉水里,由下至上地瞪着他,努力不心虚时,他才冲着她懒洋洋地撂下三个字:
“鬼丫头!”紧接着漫不经心地撤回目光,不再搭理她。
阿依的眉角狠狠一抽,她又不想理他了。
墨砚等了一会儿,却见她仍旧泡在水里不肯上岸来,有些不耐烦地皱了皱眉,重新将目光锁定在她的脸上:
“你怎么还不上来?”
阿依睁着一双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小里小气却又极为坚持地回答:
“墨大人,你到那块石头后面去!”
墨砚愣了愣,望着她的手指方向,眉一扬,嘴里嗤笑道:
“就那你身段,即使脱了衣服也没什么起伏,更何况是衣服还贴在身上,呵!”虽然这样说着,他却还是懒洋洋地站起身,慢吞吞地走到大石头后面回避去了。
墨砚讽刺她的时候阿依的双手刚好放在胸前的小笼包上,闻言心里那个激愤呐,如果眼神能够杀死人的话,这时候墨砚早就已经被捅成蜂窝了。
她咬着牙怒目而视,却偏偏想不出一句可以反驳的说辞。见墨砚已经在石头后面了,她这才愤愤地从水里爬出来,一衣带水被林中的秋风吹拂,冷热交替将她的身子一激,让她猛然打个冷战,连忙捡起藏在草丛里的大斗篷将自己裹住。没有人帮她放风她是不会在林子里换衣服的,准备就这样回去,等到了营帐再换新衣裳。
迅速穿好鞋袜,她也不跟墨砚打招呼,谁让他说她是搓衣板,头一扭,她抓着斗篷自顾自地向来时的路走去。
墨砚也不在意,在后头慢吞吞地跟着她。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小树林,才走到遥遥能看到军营的地方,前方一个人影忽闪,眨眼便落在阿依面前。阿依唬得下意识倒退了半步,惊叫声堵在喉咙里。墨砚上前一步,淡定地落在她身旁。
来人是钟灿,垂首侍立,沉声通报道:
“主子,将军带人前去偷袭邕城,结果半路上被越夏国截杀,将军的胳膊中了一支毒箭!”(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