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逸望着阿依发白的小脸,眸光微闪,笑了笑,一边往前走一边说:
“不过你也不用担心,我明白你的心情,你想要长久地在这个府里呆下去,其实除了作为丫鬟还有另外一个法子。”
阿依呆呆地望着他。
秦逸含笑看着她,这样的一笑让阿依仿佛在他的背后看到了两只羽毛飘舞的黑色翅膀,他说:
“我也是姓秦的,只要你跟在我身边,无论是这济世伯府还是外面的百仁堂我都可以帮你抓住。甚至有一天,我可以把百仁堂完全地交给你打理,你对百仁堂的感情很深对吧,若是能亲自打理百仁堂,你心里也会很高兴吧?”
阿依的心被他弄得混乱迷茫,蹙了蹙眉,狐疑地问:
“逸少爷,你什么意思啊?”
“我只比你年长一岁,若你当真那么喜欢“秦”这个姓氏,我才是你最好的选择。”
阿依浑身一颤,紧接着一脸恶寒地望着他,下意识倒退了半步,结结巴巴地道:
“逸、逸少爷,你该不会是想纳我为妾吧?”
“你很吃惊吗?”秦逸像在看一个傻孩子似的淡淡地看着她,“你也不小了,为什么还是这么呆呆傻傻的,别对我说你一辈子都想安安分分地当个丫头这类敷衍的话,你在心存妄想对吧,你的妄想对象是谁?”他嗤笑了一声,望向兰院的方向。又对着阿依的脸,唇角嘲讽地勾起,“还是说。你在妄想几条街之外护国候府里的那一位,解颐,别傻了,即使被去了奴籍,没有任何背景的你哪怕是普通士族家的贵妾都做不成。你会的医术在走仕途的名门望族里是一点用处都没有的,名门娶妻纳妾要的都是势力,夫妻间的利益联系越深厚关系也就越和睦。就像我选择与公孙家联姻。”
阿依的嘴唇抿了抿,抬起头对他说:
“逸少爷。门当户对这种事情我还是明白的,别说是名门望族,就算是普通百姓结亲也会讲究聘金和嫁妆的数量是否合得上,我从来没有要高攀的念头。我明白自己的身份。”
“既如此,那我也就明说了,父亲虽然现在还在生我的气,短时间内可能不太待见我,但是要不了多久他就会想通,我是百仁堂唯一的继承人,因为秦家的宗族里不再有适合过继的人选。我,会好好地经营百仁堂,但是同时我也不会放弃走仕途。我不擅长医药,但是将百仁堂经营得更好我是有信心了,为了这个我需要一个能撑起百仁堂招牌却不能对百仁堂存有异心的人。所以我想纳你为妾。
一旦你成了秦家的人,即使百仁堂不会归属于你,但实际的掌管人我可以保证必会是你,你也有这样的本钱和能力。至于这个妾是否有名有实,我尊重你的意愿。”顿了顿,他补充了一句。“虽然我这个人对男女情爱不太热衷,但是对于你我还是很喜欢的。”
“……”阿依终于明白了什么叫做功利者。逸少爷还真是一个完完全全的功利者,连娶妻纳妾也会想到利益关系上去,顿了顿,她十分无语地叹了口气,垂着头道,“既然逸少爷你这样直白地说了,我也直白地回答你,我对于百仁堂是绝对没有二心的,假若先生当真将百仁堂交给逸少爷,逸少爷成了百仁堂的主子,到了那时无论逸少爷让我做什么,只要是为了百仁堂,我都会去做,即使我不是妾,这一点逸少爷你完全可以放心,但是……”
顿了一顿,她望着他,眼眸里漫上了淡漠的森黑,她歪了歪头,对着他认真而掷地有声地说:
“请逸少爷记得,我是不会为了逸少爷背叛先生的,任何人,任何人都不能让我背叛先生,哪怕是我自己。”
秦逸的心脏一震,为她突然出现的睿智,他凝起眉尖,有些不可思议地望了她好一会儿,似笑非笑地打量着她,仿佛在重新审视她:
“本以为你傻头傻脑的,你这是‘大巧若拙’吗?”
“我讨厌想太多不好的事情,也不喜欢想太麻烦的事情,别人总是说我‘傻头傻脑’,但这绝对不是‘把我卖了我还能帮别人数钱’的意思。”阿依认真地回答。
“我是真心喜欢你。”秦逸唇角的笑容浅淡了许多,望着她,同样认真地说。
“逸少爷,若有朝一日先生当真将百仁堂交给你,我一定会好好辅助逸少爷,帮逸少爷将百仁堂经营得更好的。”阿依诚挚地说。
秦逸看了她一会儿,无奈地叹了口气:“你还真是忠于父亲呢,为什么,父亲明明已经推开你了?”
阿依半垂下眼帘,沉默了一会儿,淡淡地对他说:
“逸少爷你是不会明白的,一直活在仿佛是泥潭里一样无论有多想脱离却就是拔不出来,直到变成了连垂死挣扎都懒得去做,在最最黑暗的时候,阳光照了进来,那是救赎。
今天的我,不管是先生的丫鬟也好,是什么都好,我不贪心的,我对现在的自己很满足,我也不会厚着脸皮再去贪求什么,我今天的一切都是先生给的,虽然说生命诚可贵,但假若有一天先生要我为他去死,我可以去做,不是因为别的,只是因为有了先生我才能活到现在才有了今天,在济世伯府的这两年我很快活,是十几年来最快活的两年。”
秦逸望着她,望了她良久,终于忍不住垂下头长长地叹了口气,卷着自己卷曲的发梢,无奈地说:
“你突然说了这么多话,让我连想骗你的心思都没了,虽然可能也骗不了你……真是,你为什么偏要在最无聊的地方执拗,在最不该聪明的时候聪明呢,傻兮兮的!”
“逸少爷……”
“我刚刚请了半个时辰的假,现在要回骁骑营了,总之我擅做主张这件事你帮我劝父亲消消气,不然我回头真的会纳你为妾,我若态度强硬,以你,根本反抗不了。”秦逸一面懒洋洋地说着,一面扬长而去。
阿依无语地翻了个白眼,她对于逸少爷已经不知该说什么好了,挠了挠头。
就在这时,身侧突然响起袍角摩擦过道旁花草的窸窣声,她并不意外地回过身,望着由远及近地那一名身穿淡青色团花暗纹锦袍,与秦泊南有几分相似的秦北。
三老爷竟然剃了长胡子,改成了和先生一样留了一小撇唇髭,他本就和秦泊南容貌相似,这回乍一看更像了,只是先生的眼神是温煦内敛的,三老爷的眼神却一直在飘忽闪烁,似骨子里带着很不安定的样子。
“给三老爷请安。”阿依屈了屈膝。
“解颐姑娘对我家二哥还真是忠心耿耿呐,只可惜我家那二哥生性凉薄,对于姑娘的一片痴心竟然无动于衷,让姑娘暗地里忧怀伤心,真是罪过罪过啊!”秦北摇着一把折扇,似笑非笑地望着她,说。
阿依有些恼,撇开别的不谈,她对于先生日月可鉴的忠心绝对是出自于先生对于她的爱护与救赎,为什么到了他们一个两个的嘴里,就好像她对先生的忠心是别有所图一样,她的忠诚明明是很单纯的,她直勾勾地看着秦北,木声道:
“三老爷说笑了,我并没有忧怀伤心。”你从哪里看出我忧怀伤心了?
阿依越发讨厌这个跟先生长得相像却一肚子弯弯道道神秘兮兮的三老爷。
秦北对于她的回答不以为意,只是笑笑,淡淡地向秦逸远离早已看不见影踪的方向扬了扬下巴,含笑开口:
“你可知秦逸那小子为什么要纳你为妾?”
“……”阿依直勾勾地看着他,因为她是丫鬟,而他现在还是主子,她不能没规矩地离开,当然也不会回答这个三房的主子类似于骚扰的问话。
“秦逸那小子触到了二哥的底线,所以二哥决定去了那小子继承人的位置,既然他想在武官这条路上一直走下去,二哥也就任由他继续走下去,但是百仁堂却不能再交给他了。所以那小子才会动了纳你为妾的念头,因为二哥信任你,若是你能替他掌握了百仁堂的秘方,那小子就更有资本拿下百仁堂了。说白了,他是把你当成一个可利用的东西。”
“……”阿依直勾勾地看着他,等待下文。
这反应出乎秦北的意料,这会儿他也觉得眼前的这个姑娘绝对不是一个好的倾听者,不仅让人没有想继续说下去的兴致,这样笔直毫不避讳的眼神让人连思路都模糊了起来,使人不得不避开她的目光重新想了一想才轻咳了咳,继续故作神秘地道:
“你可知,秦逸的父亲是怎么去世的?”
“……”阿依不做声,依旧直勾勾地盯着他。
“那一年帝都闹了疫病,大堂哥和二哥奉命前往疫区一同医治患病者,结果那一次二哥却在治疗的过程中被传染了疫病,大堂哥一直精心照料他,殊不知二哥命硬,挺过来之后竟然痊愈了,大堂哥却在照顾二哥的过程中不幸被二哥传染,他却没有二哥那样幸运,一个天之骄子年纪轻轻,却那样就去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