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包厢门板的开合声,有男子的脚步声自外面传来,那人走进包厢,站定后,肥肥地唱了个喏,说:
“这位想必就是岳夫人了,在下之前用了许多门路,能够一睹传闻中的岳夫人芳容,在下真是三生有幸!”
男子的声音十分耳熟,阿依诧然地想了一想,紧接着愕然地睁大眼睛,这男子竟然是曾经和自己在边关一同共事过一年多的御医院副院长的儿子、也是芳怜大姐的前任未婚夫、被逐出师门的大师兄柳屹然!
柳屹然来拜会这位不闻其声也看不到样貌的岳夫人做什么?
传闻中的?难道这位岳夫人很有名吗?
阿依以为岳夫人这回一定会说话,凝神倾听着,然而岳夫人并没有说话,由先前闯进他们包厢来探查的醉鬼代为开口道:
“柳大人既然联系我们夫人前来购买逍遥散,想必已经知道我们的规矩了,这里有五千包逍遥散总共二十五万两银子,亦或是,柳大人可以交出与这个价值相等的情报。”
阿依先是为他口中语气平静的那二十五万两惊了一下,一笔交易就二十五万两,只要做成这一票,后半辈子的生活就可以锦衣玉食,富贵花开了,一笔生意就能收获这么多,令人震惊羡慕之余,不禁也让人觉得有点可怕。
还有那个人说的后一句话,与之相等的情报。情报……
价值二十五万两的情报会是什么样,肯定不是御医院有几个人、每个人家里都是干什么的这一类。
价值二十五万两的情报,除了军情军报。只怕剩下的就是皇宫大内的私隐了。
到底是什么呢?
阿依绷紧了呼吸,骇然地睁大眼睛,用力倾听。
然而柳屹然却开始讨价还价:“岳夫人,在下买五千包,也不算是小数目,第一次合作,难道就不能给在下一些赚头。在下还想要与岳夫人长长久久地合作下去呢。”
“柳大人,如今的逍遥散在黑市上已经炒到一百两一包了。夫人卖给你五十两你还嫌不满足,难道非要我们夫人改主意卖你一百两一包?”
“不不,在下并没有那个意思!”
“柳大人,你今儿究竟想付什么?银子?还是情报?”
柳屹然没有回答。他沉默了一会儿,接着却听轻轻地一声微响,有什么东西被放在桌上。
片刻之后,似有一只手将那东西拿起来,紧接着传来细微的纸张哗啦声,不多时,先前的汉子又一次代替夫人厉声开口道:
“柳大人,我家夫人说,这样的情报你也敢拿来。你是在拿我家夫人开玩笑吗,这种没有价值的情报我家夫人要多少有多少,柳大人拿出这种东西简直就是在浪费我家夫人的时间!”
“怎么会?岳夫人。这可是在下精挑细选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得到的情报,怎么会是没有价值的东西!”
“柳大人,我家夫人说,若是你没有其他情报又付不出钱莱,就请回吧,我家夫人最讨厌的就是浪费时间!”
“别别。岳夫人,岳夫人看这样可否。在下先付三万两,岳夫人先给在下一半的货,待在下把余下的有价值的情报弄到手,在下再来取剩下的,请岳夫人把这批货暂时留给在下,可否?”柳屹然赔着笑脸询问。
“柳大人,你定了二十五万两的货,现在却想让我家夫人替你预留一半,而你支付的三万两连一半都及不上,你是在耍弄我们夫人,还是以为我们夫人的逍遥散卖不出去?”
“岳夫人,在下并非这个意思,在下只是……这一份路线图可是在下花费了许久门路才得到手的,本以为用来支付绝对没有问题,没想到岳夫人却看不上……”柳屹然小心翼翼地说。
似乎岳夫人无声地吩咐了随从什么,那随从点了点头,在柳屹然的忐忑不安中肃声道:
“既然柳大人如此诚心想要求购,夫人说就给柳大人一个机会,正巧我们夫人想知道一些事情,目前还没有找到门路,若是柳大人的话应该有办法,若是柳大人能做得到,这二十五万两逍遥散回头夫人会派人替柳大人送到柳府去。”
“是什么事岳夫人尽管开口,只要在下办得到。”
室内沉寂下来,明明没有交谈,也不知道岳夫人交代了柳屹然什么事,过了一会儿,柳屹然的嗓音里带着惊讶,赔着笑道:
“若只是这件事,在下自然能办,这点小事,三天之内在下必会给岳夫人一个满意的结果。”
小事么?
听柳屹然的语气不作伪好像的确是件小事,然而花费二十五万两打探的事情会是小事吗,能用逍遥散来交换情报的女人怎么可能会想打听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既然柳大人答应了,三天后我们夫人自会另行通知柳大人碰头的地方,到时候柳大人带上情报过来交换,若夫人看了没问题,自会把货送到柳府上。”
“那就有劳岳夫人了。”柳屹然客气地赔笑。
阿依虽然不会做生意,却明白霸道地先看情报再交货,了这个岳夫人信用好这一种解释外,剩下的也只有是因为购买者的*太过强烈,就算卖家的要求再无理也愿意遵守了。
柳屹然离开包厢的脚步声响起,门板关阖,室内重新恢复了寂静,不多时,门板复又被敲开,紧接着先前那个粗犷汉子沙哑的声音响起:
“夫人,秦家那两个人已经在包厢里等着了,奴才检查过,夫人想要的东西他们已经带来了。”
阿依在听见“秦”这个字时心里咯噔一声,小脸绷紧起来。
岳夫人仍旧没有说话,室内沉静了片刻,紧接着一个人站了起来,从恍若猫一样的脚步声中可以断定对方是一名女子,女子很快便离了包厢,门板被关闭,包厢内空无一人。
墨砚蓦地起身,无声地走到包厢房门前,隔着房门听到隔壁的脚步声逐渐远去,一共三个人,似要下楼往外走。
这边阿依堵上墙洞,皱着眉,见墨砚重新进来打开面向后院的窗子,压低了声音轻呼:
“墨大人,这下可不得了了,不管制作逍遥散的人谁,逍遥散正在帝都的达官贵人中间流传开来,也属这些达官贵人掌握的情报最多,若是以后都成瘾了,没有逍遥散就不行,又没有钱购买,那岂不是全都用情报来换,就算没有情报也会用自己手里的权利去挖掘情报用来换逍遥散,这样子下去,所有的情报都被制造逍遥散的人给掌握了,那不是糟糕了!”
正在向花园里张望的墨砚闻言,看了她一眼,心里有些惊讶她的敏锐,手一勾,阿依狐疑地凑过去,刚站到他面前,墨砚忽然一把勾住她的腰肢,紧接着打横抱起她就顺着三楼窗户跃下去!
阿依吓了一跳,一把揪住他的衣服前襟,耳边是呼呼的风声,周围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到,心脏高高地提到嗓子眼,又在一瞬的下坠时倏地落下来。
阿依勉强忍住没有尖叫出声,只觉得在墨砚足尖落地时身体微微坠了一下,回过神来他没有将她放下仍旧抱着她,如风如影一般窜至前门,在隐蔽处掩了下来,悄然探出头去。
阿依也跟着偷偷探出头去,刚好看见一个头戴幂蓠身穿紫红色夏衫的女子从绣楼内出来,身后跟了两个随从,一个短打装扮,是先前在街上寻找丢失物的汉子,另一个则身穿一件锦袍做客人打扮,正是先前闯进白鹭阁的醉鬼。
“墨大人,墨大人,就是那个女人,就是她撞了我一下!”阿依心脏一紧,压低了声音连珠炮似的说。
墨砚不答,眼见那三个人向大门口去,眼尾扫过对面贴近正门院墙的一株大树,抱着阿依几步窜至大树前,足尖一点跃上茂密的树冠,掩在枝繁叶茂的大树上,望着那个身穿紫红色衣衫的女子很快上了门前一辆没有挂名牌的马车,汉子驾车,另一个人坐在车辕上,马车很快便离开花满楼外,向前驶去。
墨砚望了一眼他们离去的方向,紧接着眸光落在花满楼对面高楼上,顿了顿,忽然趁花满楼外的人不注意,跃至墙外,趁黑窜到街对面,跳上对面的高楼,抱着阿依身轻如燕地在屋顶上踏行,隔开一段距离紧紧地跟着那辆驾驶得不算太快的马车!
这个时辰已经开始宵禁了,若是普通人夜行被巡逻的士兵抓住了就会入狱,而在帝都城里,夜行不管走多远一定会被抓住,所以寻常百姓这个时辰都已归家,流连青楼的人则只能穿行于花街之内,像下面那辆马车明目张胆地想要驶出花街,除非是想主动入狱,再不然就是有特殊的背景,比如出自帝都的王孙世家。
果然,那辆马车刚出了花街没多久,就被巡夜的士兵发现并拦住了,然而很快地,那些士兵又放行,即使墨砚跟在后面没有看见也知道那辆马车必是出示了某种令牌。
墨眸微眯,暗暗记下刚刚阻拦马车的那队巡逻兵,不再多做停留,继续跟上那辆马车向城南飞纵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