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从第几代开始,秦家的势力开始逐渐被削弱,经历过几次篡位,新帝不再是老皇帝指定的皇帝,当时的家主对新帝极为不满,在被逼迫交出宝图时,否认了秦家那半份宝图的存在。在那之后宫中代代相传的半份宝图消失,之后皇族之间又发生了大规模的乱斗,就是那场最著名的‘八王之乱’,那一代的家主无法再忍受皇室的打压,又对当时的朝廷很不满,愤然辞官,离开帝都开了百仁堂。
八王之乱历经了十年才最终平息,虽尘埃落定,皇族却开始衰败。百仁堂因为背后有夏岚国的宝藏做后盾,从八王之乱时就开始散财救济百姓。那个时候的百仁堂不仅是医馆也是一个庞大的组织,无论是饱受战乱之苦的人还是经历了天灾疾病的百姓都会被救济。当时的百仁堂几乎在大齐国的每个城镇都有专门用于救济穷苦之人的地方,几乎每个城镇都有愿意加入百仁堂并在闲暇时前来帮忙的善心人,百仁堂‘首善堂’的名号其实从那时候就已经积累起来了。
可因为名声太响亮,之后又忽然开始传说秦家人是高祖血脉,于是即使没有在朝堂上做官,也被打压得体无完肤,没有办法,救济只能从明面上转移到暗处里。当时的家主十分气愤,抑郁而终,也有另一种说法其实是被暗杀。新家主因为父亲的死对皇室极为憎恨,开始豢养私军,却因为几乎被察觉,那一次秦家差点被皇室连根拔起,虽然最终化险为夷。但私军自然不敢再养,自那以后皇室与秦家的嫌隙更深。
后来听说宫里的那半份宝图找到了,秦家被皇上胁迫只得重回帝都,却始终不敢交出剩下的半份宝图。已经否认过的事情重新承认下来,一旦宝图交出去,秦家必会被灭族,这是一个原因。不过还有另外一个原因。就是自从宫里的半份宝图被找到后。先代家主就立下遗命,让秦氏后人找出宫里的那份宝图,以大齐国龙脉振兴秦家。我本人对这件事没什么兴趣。虽然祖父临终前确实交代过我……人太贪心是没有好下场的。当然了,我现在的下场也不怎么样。”
秦泊南自嘲一笑,顿了顿,继续道:
“秦家那么多先代。我最佩服的就是第一代家主,虽然是个女人。那一份高祖皇帝留给他们孩子的宝藏,她只给孩子留下一半,剩下的一半她全部散在了民间,当时的‘昌平盛世’她功不可没。还有一个就是建立了百仁堂的先代。虽然最后抑郁而终,不过还是很让人佩服。”
“的确让人佩服。”阿依点着头说。
“我要说的不是这个,我好像扯远了。”秦泊南停了停。望向她,幽声道。“当今皇上是篡位登基的,在宫变的那一天先帝气急败坏,一把火烧了宫里那半份宝图,死也不肯让皇上得到。其实之前皇上就已经偷到了宝图,他本想等拿到宝藏以后再逼宫,没想到先皇对他早有疑心,欲先下手为强,皇上只得被迫动手逼宫。原图被烧了,但是他复制了一份,那一份被纹在他新出生的女儿的背上……”
阿依呼吸一窒,心里咯噔一声,呆呆地望着他。
“没错,就是在你的背上。当年你的生母对我说,她当时用了我教给她的隐形药水把宝图纹在你的背上时,我也很震惊,虽然也许她是迫不得已……总之,皇上现在正在到处找你,他是你的亲生父亲没错,可若是被他知道了你背上有宝图的存在,我不知道他会对你怎么样,但是总觉得还是不要被他发现为妙。”毕竟是个能将女儿当成工具的人,不择手段、血腥残忍,这就是景凛登基以后学会的,识人不清辅佐他登位的他也很愚蠢呐!
阿依依旧呆呆的,她今天知道了太多惊人的内幕,一时之间难以消化,除了惊愕与僵硬她再也做不出来别的反应。
秦泊南眸光略微复杂地望着她,顿了顿,伸出手在她的头上怜惜地抚摸了下。
……
宁静的夜晚,月光如注,寒气袭人。
幽兰院内灯火通明,却分外寂静。
秦泊南背对着坐在床前的鼓凳上,鼓凳旁的香几上放了两只瓦罐以及许多干净的布巾。床上垂着幔帐,幔帐后面时不时传来窸窣声。秦泊南一脸不自在,努力命令自己平心静气,头有些疼,似乎又开始有点发烧,因为过于在意帐子里的动静,连肿大的手腕关节上的疼痛都忽略掉了。
少顷,阿依似犹豫了一下,紧紧地裹着被子从帐子里探出头来,满脸尴尬,怯生生地道:
“先生,好了。”
秦泊南心跳微顿,窘迫了片刻,定下心神,低声说:“我把帐子挂起来了。”
阿依嗯了一声,知他行动不便,裹着被子将离他较远一头的帐子系起来,裹着被子坐在床上看着他。秦泊南越发尴尬,眼神从她身上移开,轻咳了两声,低下眼帘道:
“虽然这样做有些越轨,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若是等你成亲之后让墨砚来做,我不是不相信墨砚……好吧,虽然我承认墨砚对你是真心的,但在这件事上我信不过他,因为他也在找宝图。就算他可以放弃了那个心思,他与墨研感情极好,他今天的一切思想感情都是墨研从小灌输给他的。这么说起来,墨研也算是你的皇兄,他对野心的执着已经到了可怕的地步。这件事事关重大,拥有这个秘密和知道这个秘密的人一不小心就会惹来杀身之祸,也只有我能守得住这个秘密。你就忍耐一下,反正你也是我接生的,闭上眼睛忍一忍过几天忘掉就好了。”
“先生,其中的利害关系和先生的心意我明白的,你可以不用说这么多话。”阿依用一双大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说。
一句话让秦泊南的面色越发尴尬,再次轻咳了两声,低声吩咐:
“趴下吧。”
阿依应了一声,裹着被子趴下来,老老实实地俯卧在床上。
秦泊南在床边坐了一会儿,这才伸出手去掀开被子,她把胳膊伸进袖子里将鹅黄色的小袄反穿,前襟在后背,小袄的背后在身前被压在身子底下,底下穿着水绿色的棉裤,曲线玲珑、线条优美的脊背与纤细滑腻、娇美动人的后颈映入眼帘,让他的心跳滑动了一拍,微微窒息,下意识从那一大片雪白上转移开目光。
处于重病中身体虚弱,却要面对这样的东西,简直就是在挑战他的寿命,他头痛眼睛痛关节痛,定了定神,这才努力忍耐着心跳对于眼前旖旎景象的反应,一直把被子拉到她的后腰,盖住裤腰,又拿起一块布巾将她的后颈盖住,饶是如此,余下的一大片雪白仍旧让他头晕眼花。
柔嫩光裸的脊背上肚兜的大红色绳结恍若雪地里绽放的一株梅花,娇艳欲滴,刺目诱人。他努力平静了呼吸,伸手解开她肚兜的绳结,在她的脊背上扫了一眼,紧接着拿起布巾投入其中一只瓦罐的药液里,沾湿微拧过后,开始在她的脊背上擦拭,待药液涂满脊背后,又用浸透了药液的布巾敷在阿依的脊背上。
秦泊南在清水里净了手,用布巾擦拭干净。阿依静静地俯趴在床上,睁着一双大眼睛,兀自呆呆地出神。
“在想什么?”他温声笑问。
阿依呆了一会儿,怔怔地摇摇头。秦泊南望着她,过了一会儿,却听她歪着脑袋俯趴在床上轻声说:
“……生我的两个人竟然是让先生变成这样的元凶。”
秦泊南微怔,她似只是轻声呢喃出来,之后又恢复了呆怔的神态,他垂下眼帘,沉吟了片刻,对她笑说:
“你想太多了,一切皆是身份地位使然,像现在的事情早晚都会发生的,秦与景这两个姓氏在开国之初就是不能够共存的,能拖到现在才解决已经是一个奇迹了。”
阿依沉默了半晌,忽然不屑地冷笑一声:“既然是不可以被开启的宝藏,当初就不应该埋下,一个出身显赫又征战四方的人竟然不懂得‘贪婪无止境’这个道理。不到乱世就不许开启?他埋葬的分明就是想引起乱世的东西,如果埋龙脉的目的不是为了想亡国就是他本身是个蠢材……”
秦泊南一把捂住她的嘴,额角挂起一粒大大的汗珠,无奈地轻道:
“小祖宗,就算你是金枝玉叶的公主,也不要乱说话,尤其是回到帝都之后,祸从口出,你要切记!”
“公主?我才不稀罕,这样的血统是我这辈子最大的耻辱!”阿依望着他的手,陆续脱痂的手疤疤癞癞,上面的关节肿得老高,不成人形,惨不忍睹,看着就很痛,而他却从来没有说过痛。一腔怒火翻涌,她一字一顿地冷笑,一双硕大的杏眸里掠过一抹阴森。
秦泊南这回总算知道她偶尔流露出的一丝让他以为是错觉的邪性究竟是从哪里来的了,血统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