蓬莱殿。
朱笔被景凛愤怒地扔在龙案上:“这些乱七八糟的流言究竟是谁传出来的?!”
“查不到源头究竟是在哪里,但最早并不是在帝都里,而是从外边传出来的,并且现在已经有了向大齐国各地蔓延的趋势。奴才猜测流言的幕后之人一定有很庞大的背景,不然不可能让这样的流言流传得如此之快如此之广,竟然已经到了妇孺皆知的地步,不排除青莲教因为在打着什么主意所以散播了这样的流言,也许是别有用心想让大齐国和越夏国鹬蚌相争。但也有可能是越夏国为之,想让青莲教和大齐国彻底站到对立面上去,想让皇上放弃招安青莲教的念头,这样越夏国就能从中渔翁得利。”
杨让手捧着拂尘,弓着身子凝声说,他并没有笃定地回答,而是将一条一条全部铺陈开来,让景凛自己去思考。
景凛坐在龙椅上,沉默了良久,浑浊乌黑的眼眸里忽然掠过一抹暗芒,他突然沉声道:
“那个静安会,倒是与当年救苦救难活菩萨似的百仁堂有几分相似……”
杨让微怔,思忖了片刻,眸光一闪:“皇上是说……”
“这则谣言很有可能是越夏国散播的,若青莲教的人当真是夏岚国的后裔,那一切就都可以解释了,静安会其实是秦泊南暗地里的爪牙,秦泊南死后静安会献上一半宝图投靠青莲教要为秦泊南向朕报仇,青莲教姓夏,静安会姓秦,百年前的夏岚国,秦家可是夏氏皇族最最宠爱的国师一族。”景凛不屑地冷笑一声。
杨让垂着头不敢则声。
“好你个秦泊南。明明已经死了却还给朕弄出这些棘手的事情!”景凛冷笑着,一双苍然浑浊的眼球内蓄满了浓浓的阴鸷与森冷。
“若是宝图当真在青莲教那里,只怕越夏国也会被吸引,若是越夏国出手,一旦越夏国拿到了宝图,到了那时候大齐国就……”杨让沉默了一会儿,忽然略带焦虑地蹙眉道。
“怎么可能会让越夏国拿到宝图!”景凛冷声道。他端坐在龙椅。手自然地搭在龙椅扶手上,指尖轻叩着扶手,思忖了良久。淡声道,“再派三万人给秦逸,青莲教和静安会,一网打尽!”
“是。”杨让赶忙应了一句。下去传令,命人拟旨去了。
这里。景凛坐在龙椅上,一直布满了青筋的苍老的手渐渐握紧捏成拳……
雅风馆。
墨研懒洋洋地斜倚在软榻上,手里摆弄着一根以丝绢制作而成的香艳动人的玫瑰花,他听完小安的回禀。便幽幽地望向阳光明媚的窗外,良久,才自鲜亮的嘴唇间含笑轻吐了句:
“有意思!”
……
公孙霖突然派人过来请阿依前往公孙府。说秦无忧这几日一直不舒服,吃了饭总是吐。让她过去瞧瞧秦无忧到底是怎么回事。原来这个月还是有好事情发生的,阿依去了公孙府给秦无忧诊过脉,确定她的确是怀有身孕了。公孙霖闻听此言,先是怔愣了好半天,继而欢天喜地,就差把秦无忧从床上抱起来转圈了。
之后又详细地问阿依孕期的注意事项,一一记住了,阿依看他们两个人那样开心,也不好意思再继续打扰,便告辞了,出来时碰见闻讯赶来的公孙大夫人,被公孙大夫人拿眼皮狠狠地夹了好几眼。
墨砚前去围剿叛军已有许多时日了,也的确像他说的并没有寄信回来,阿依倒是不在乎,虽然时常觉得一个人吃早餐很没劲,她之前明明经常一个人吃早餐。晚上好像睡得不太好,奇怪,没有墨大人半夜三更踢人抢被子,她应该睡得更安稳才对。
春天来临之后,大地上的每一个角落都充斥着春的味道。
明媚的午后,阿依头戴斗笠,戴着套袖,罩着布衫,傻兮兮地蹲在雅风馆的绿色植物园里帮墨研拔杂草,而墨研他自己则坐在植物园旁边一把绣着五颜六色牡丹花的硕大黑伞下,怡然自得地啜饮花蜜茶,并优雅地以一根彩笔细细地为手中一只才烧制成型还没有着色的陶瓷娃娃上色。
阿依感觉自己好像被欺负了,因为她在大太阳底下脏兮兮地拔草,他却在遮阳伞下面静悄悄地画画兼喝茶,于是在杂草拔到一半时她生气了,站起来气冲冲地来到墨研面前,不高兴地咕哝着问:
“霆雅哥哥,我为什么要在太阳底下帮你除草,而你却在遮阳伞底下开心地喝茶?”
墨研闻言,放下手里的画笔,对着她露出一脸哀怨的表情,歉意又为难地道:
“真是抱歉小山鸮,因为那座植物园里的植物很珍贵,都是千金难求的,霆雅哥哥不放心其他人拔草。霆雅哥哥也想自己动手,可是霆雅哥哥这身子你是知道的,天上挂着这么大的太阳,霆雅哥哥就是坐在这里都觉得快要无法呼吸了,更何况还要去太阳底下拔草,只要一想到我就开始头晕了!”他一手扶着太阳穴,一手抚在胸口上,恍若捧心西子,羸弱楚楚。
“小山鸮,你就不能帮霆雅哥哥拔草吗?”墨研用哀求的眼光楚楚可怜地望着阿依,弱声问。
这样的目光让人实在无法拒绝,阿依面皮狠狠一抽,言不由衷地吐出一个字:
“好。”
“真是太好了!谢谢小山鸮!小山鸮是霆雅哥哥见过的最善良的女孩子,小山鸮真是好可爱!”墨研柔腔百转地称赞道。
阿依的面皮再次狠狠一抽,只得重新转身回去干活,而墨研则继续坐在遮阳伞底下闲适地饮茶,饶有兴味地望着她在大太阳底下像一只小螃蟹似的忙碌个不停,忽然笑吟吟地咕哝:
“我简直就像是在一个欺负新媳妇的大姑子!”
立在一旁的小安闻言,素来平板的脸上禁不住眉角一抽。
阿依好不容易将植物园里的杂草全部拔完,回去换了衣服来,坐在桌前没精打采地喝着墨研笑眯眯为她泡的茶,心里仍旧想不通她到底为什么要花费一上午时间替墨研除草。
喝下半盏茶疲惫的身子方才舒坦一些,就在这时,苏茉捧过来一只灰毛红嘴的鸽子,小安取下鸽子脚上的套环,从里面取出一张纸卷递给墨研。墨研接过来看了一眼,笑嘻嘻地对阿依说:
“阿砚来信了!”
阿依心跳微顿,捧着茶杯连忙问:“是墨大人吗?墨大人说什么了?”
“他说要我好好看着你,不许你随便出门。”墨研笑眯眯地回答。
阿依愣了愣,紧接着眉角狠狠一抽。墨研又把纸卷交给小安去处理,自己端起茶杯啜了一口花蜜茶。阿依望着小安将纸卷拿走了,过了一会儿,小声咕哝着问:
“墨大人时常给霆雅哥哥来信吗?”
“当然,我是他哥哥。”墨研顿了一下,笑眯眯地回答,又问,“怎么,阿砚都没有给你来信吗?”
“没有。”阿依有些不悦地扁扁嘴巴,低声道,“墨大人说过不会给我写信的。”
“咦?”墨研带着兴味将她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番,忽然问,“小山鸮,阿砚不在家,莫非你觉得寂寞?”
阿依差点被一口茶呛死,把头摇成拨浪鼓,睁着一双大眼睛反问:
“我为什么要觉得寂寞?我怎么可能会寂寞!”
墨研望着她,似笑非笑:“小山鸮,你比你自己想象的还要更喜欢阿砚呢!”
阿依呆了一呆,紧接着仿佛炸毛了似的快速道:“我的确不讨厌墨大人……”
“不讨厌?难道你的意思是还没有到‘喜欢’的程度吗?”墨研扬眉。
“……我喜欢墨大人,不过‘更喜欢’什么的听起来有点奇怪。”阿依小声咕哝道。
“小山鸮喜欢我吗?”
“我自然喜欢霆雅哥哥!”不然才不会日头当空却跑到这里来给他除草。
“我和阿砚想比,你更喜欢谁?”
“当然是霆雅哥哥!”阿依想也没想,干脆地回答。
“霆雅哥哥好高兴!”墨研闻言,美丽的脸顿时笑成了一朵盛开的牡丹花,“那么……”他忽然用纤细修长的手轻托起阿依尖尖的下巴,以另一只手尖细如笋的指尖在她红润的唇瓣上暧/昧地摩挲着,沉鱼落雁般的容颜缓缓欺近,极诱惑目的性极强地望着她鲜艳的嘴唇,似笑非笑地问,“小山鸮,霆雅哥哥像阿砚那个样子亲你也可以吗?”他说着,也不等她回答,色淡却润泽恍若桃花瓣一般的嘴唇径直凑过来。
阿依脑袋一片空白,心跳骤然停止,起了一层的鸡皮疙瘩,条件反射地用双手捂住嘴唇,在他的唇即将落下之际,用力把头摇成拨浪鼓。
“咦?为什么不行?小山鸮明明说过更喜欢霆雅哥哥,可你允许阿砚那样子亲你却不许霆雅哥哥亲你,这是为什么?为什么阿砚可以,霆雅哥哥却不可以?”墨研仿佛十分失望,哀怨地望着她,伤心地问。
“因为墨大人是我的夫君!”阿依的大脑仍旧一片空白,想也没想,脱口回答。(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