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忆当年,剩几分痴念,残忆搁浅云帆,终负流年,挽谁独饮对天。
漫天清光,草虫轻音复奏。“我的身体已经恢复了。”慕容果依偎在墙边,望着呆若木鸡的冷硕。
“那你还会留下来吗?”冷硕轻柔地问,也许是带着期望的心情,还是掩饰自己。
“我可能要去找我的舅舅,找出母亲被害的真相,不过暂时要寄居在你家。因为你是我的朋友,所以我不会忘记你。”说完后,慕容果的心情轻松多了,她清楚地看见冷硕紧锁的眉头。
冷硕想,这是值得开心的,毕竟两个人还是朋友,“我们永远是好兄弟,谢谢你对我的诚实。”
慕容果意识到自己的确欺骗了他,朋友之间贵乎真诚,只是自己的身份太过可疑。“我想出去走走,可以吗?”慕容果瞥了冷硕一眼。冷硕沉默不语,微微点头。
合欢树发出粉色的光,轻盈似羽的花团簇开放,两人坐在树下。“我要告诉你一件事情,如果我欺骗了你,你还会不会把我当你的朋友?”慕容果忐忑不安,自己已经失去了母亲,会不会又要失去这样一个重要的朋友。
“每个人都会犯错,现在你能够对我坦白,就已经说明你对我的诚恳,朋友间最重要的就是信任。这是合欢树,也是我们友情的见证。”冷硕坚定地看着慕容果。
对,自己应该告诉冷硕,以后两人再次遇见,他会不会不认识自己,“其实,我不是男孩,是个女孩。”冷硕噗嗤一声笑出来,这个慕容果就喜欢开玩笑。慕容果披下头发,粉妆玉琢,确实是个女孩。
冷硕睁大双眼,失神地仔细瞧着,脸颊现出胭脂的色彩,“为什么你要扮成男孩呢?”慕容果摇摇脑袋,“我也不太清楚,都是娘亲的主意,看来这与我的身世有关,后天我就离开了。”她低下头去。
“你还会回来找我吗?”冷硕望着合欢树念道,她离开后自己还会不会放声大笑。
“我一定会回来找你,三年后的今天,我会在这里等你。”慕容果笑着说,除了母亲,他就是最关心自己的人。
“我一定会等你,就算你忘了,我也会去找你。现在我们回去吧,今天是我最快乐的一天。”冷硕看着慕容果也笑了,浅浅的酒窝出现在稚气的脸庞上。
冷硕的母亲见二人回来,就端出一盘水果,和蔼地说:“快过来吃东西吧!”两个人并肩过去。冷硕拿过一个苹果递给慕容果,“娘亲,小果后天就离开去找她的舅舅,明天我们要出去逛逛。”故意挤出笑容。
“真是可惜啊,小果,你是不知道,我这个孩子就不喜欢与人接触。若你是个女孩该多好,我一定让你成为我的媳妇喽。”这段话让冷硕和慕容果同时低下头,脸颊红了一圈。
冷硕朝慕容果望去,轻轻地回答:“我和娘亲想的一样。”慕容果惊讶地抬起头,正好撞上冷硕的目光,便抿嘴一笑,“若日后相见,我很想再去采药。”三个人不约而同地笑了。
次日,冷硕将慕容果叫醒,“嘘,不能吵醒我的娘亲,山上的日出很美,我们一起去吧!”慕容果点头。
一到山脚,看着高耸的山峰,慕容果有些泄气,想到上次又饿又累,她的自信心碎了满地。“我来背你,现在你是女孩,自然需要我来背,以后说不定就没这个机会了。”冷硕眉宇间透着淡淡的忧伤,眼里闪着泪光,但他明白男儿有泪不轻弹。
“以后我还会让你背,而且我可能会变老,你也会老,到时我们就扶着拐棍一起。”慕容果怔怔地盯着冷硕,冷硕弯下腰,勉强挂着笑容。
不知道是哪里跑来的不安,总是萦绕在冷硕心头,他很想劝说她不要离开,可是他不可以,也没有理由让她留下。
天边渐渐红了一片,初升的太阳是那样夺目闪耀,只是霎那间的光辉不会长久,再美好的事物都逃不过光阴的诅咒,总是会黯淡沉落。假如时间静止,这一刻的存在也意味着必然的失去,这大概是生活赋予人的遗憾的美丽。
政事房中,“还没有她们母子的消息吗?”贺兰光面无表情,实则痛苦万分,当初的决定完全出自保护之心,如今发现深宫太过冷清,一丝的温暖也随着那人的离开而消失。王卫回答:“目前尚无消息,还请君上耐心等待。”
自从慕容青枫离开皇宫,贺兰光日益憔悴,终日忙于朝政。近日,众位大臣经常进宫商讨立储之事,贺兰翔赢得不少大臣支持,慕容光也倍感欣慰,只是左志轩的在朝势力不容小觑。另外,左露心机颇深,恐怕加害于慕容青枫。
“君上,不如颁布圣旨迎接娘娘回宫。”王卫以前曾经受过慕容青枫一饭之恩,素日慕容青枫待宫中女眷也是极好的。贺兰光摇头:“不行,现在不是时机,何况左志轩和左露是内外联手,孤不过就是这宫中任人宰割的羔羊。”
左相府中,一群蒙面人正悄悄集合。“立刻给我去追杀慕容玄,不惜一切代价。”左志轩阴险的脸上,藏着旁人难以琢磨的得意。
一个江湖中人,竟然敢触及自己在易州的利益。一个月前,易州官银被盗,易州大小官员互相推诿,最后将责任推给慕容玄,他们知道左相国对慕容玄恨之入骨。
“另外,你们告诉左娘娘,那个孩子必须要死。凡事务必做到滴水不漏,要不然我也无法保住她。”众人告退。
左志轩心想,朝中如今有不少大臣倒向贺兰翔,估计都是君上在背后捣鬼。倘若让慕容家的人做了君主,左家自然不保,何况他多年来的愿望也无法达成,这贺兰王朝一定要翻天覆地一回了。
冷硕看着不知不觉入睡的慕容果,忍不住落泪,不知是出于同情,还是另有原因。他体会过失去父亲的痛苦,尽管那时自己还很年幼,现在慕容果失去了母亲,自己却无法帮助她,他感到从未有过的失落。
尤其是现在慕容果要走了,他好像失去了一样弥足珍贵的东西,永远无法握住,只能看着这样东西一步步远离。
“我睡着了,你怎么不叫我?”慕容果眨着清明的眸子,看见冷硕眼角的泪水,假装没事。
冷硕尽力掩饰自己,笑呵呵地回答:“你明天要走了,自然让你好好休息。”两个人都沉默了,千言万语也说不了,原来说再见也是那么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