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洛杉矶的十字街头,看着那些高鼻梁深眼窝的外国人三三两两的走过,全峰这才第一次有了身在异乡为异客的感觉。
他拖着硕大的行李箱,一边暗骂美国老头不地道,一边沿着街道寻找可以打远洋电话的地方。
无论怎么样也得先跟家里汇报一下情况,告诉老全,他那外国朋友太不靠谱,把一个异国好青年随便扔在街上不管,还说不是种族歧视。
他的英文向来不怎么样,在上学时代抱着学了也没用的想法就没用心学过,他现在会的那仅有的几个连不成句子的单词还是跑业务的时候跟关系不错的外国友人学的。
连听说都费劲的他看着街道两边灯火通明的商店招牌就好似半文盲一样,每个字母都认识,放在一起就成了乱码。
行李箱里装着何晴塞给他的大包吃的,一时间肚子的问题还好解决,只是眼看着天色渐暗,再不找到落脚的地方,全峰第一次出国就要体验露宿街头的感觉了。
他拖着行李箱不知走了多远,也不知走的方向对不对,外国人的建筑看起来似乎长的都是一个样,他唯一确定的一点就是他现在待的地方早已经远离了怀特将他抛下的位置。
周围的行人没有变少,反倒有逐渐增多的趋势,好像夜色越浓,那些习惯在野外活动的生物便会露头一样,刚下车时见到的那些穿着清凉的白人姑娘早已不知去向,取而代之的是三五成群聚在一起,向他投来不怀好意的目光的有色人种们。
全峰虽不至于惧怕,可也不愿随便生出事端,他低着头加快了前进的脚步,大的不同寻常的行李箱在水泥地面上划过,那突兀的声音让他还是成了众人眼中的焦点。
那箱子就如同一块散发着香气的乳酪,吸引着老鼠贪婪的目光,尽管那些人不知道这箱子装的是什么,可是它的外形和重量就已经有了足够地吸引力,让他们难以抑制地想要一探究竟。
全峰很快就察觉到背后有人跟了上来,他不动声色地继续向前走,却将耳朵竖起来,警觉着四面八方可能存在的潜在危险。
在又走过了一个街区之后,全峰终于在一个便利店旁边找到了投币电话,他再次加快脚步,箱底的轮子与地面的缝隙相碰撞,不时地弹在半空又落下。
他明显地能感觉到跟在他身后的人也因此而加快了脚步。
他飞快地跑到电话亭边上,拉开门,将自己锁在里面,回头看去,有几个人影闪进了旁边的小巷里。
全峰猜到他们大概是想要趁他从电话亭里走出来时搞突然袭击,于是将行李箱卡在电话亭靠近合叶的那一侧,又用小腿顶在上面,抓起电话来放在耳边准备投币。
电话听筒一贴在耳朵上,他便心知不妙。
本该响起待机音的电话听筒里没有一点声音,他顺着听筒连接线看去,起初还没察觉什么异样,但是很快地,他将听筒用力一扯,果然听筒电话线与座机相连接的那一头便轻飘飘地脱落了下来。
这电话早就被人破坏过。
像这样摆在街头的公共电话无论在什么地方损坏率都很高,但是被破坏之后又伪装成完好的样子,说明这是有人故意设置的陷阱。
全峰在进入电话亭时一直保持着警惕,不断地用余光监视着周围的异状,可就在他低下头查看电话线的那短短的一瞬间,再抬起头时,那群对他图谋不轨的人终于在正面现出身来。
那是一帮穿着打扮都透着十足嘻哈味儿的黑人,脖子上的大金链子随着他们走路时肩膀的晃动在胸前甩来甩去,造型夸张的耳钉在灯光的照耀下肆无忌惮地闪着光芒。
他们一行有三个人,在藏身的小巷里陆续走出来,不过全峰从他们的眼神中察觉到了一丝异样,马上回头看去,这才发现,在便利店另一侧的小巷里,又还有四个跟他们同样打扮的人向他走了过来。
原来这些人还玩了一手分兵包抄的策略,在尾随全峰到电话亭之后,他们钻进小巷里,一半的人留在第一个小巷监视着全峰的动向,剩下的人则在便利店的后巷绕到另一侧实行包抄。
全峰无奈地摇了摇头,屋漏偏逢连夜雨,怕什么来什么,看来今晚不想发生冲突的愿望算是破灭了。
不过他还是想要再做些努力,他刚刚过境,人生地不熟不说,还语言不通,惹出什么麻烦来都不好解决,他可不想全振兴的一番苦心就这样被他浪费掉。
他主动打开了电话亭的门,将行李箱平放在面前,抓到皮箱拉链,刚刚拉开一半,他便见到那些黑人脸上露出了警惕的神色,有几个人将手放在身后的腰上,还有手快一些的已经亮出了明晃晃地匕首。
他们大概是惧怕全峰在皮箱里藏了什么危险的东西,一个个神色紧张地对他大喊大叫起来。
全峰抬起一只手,用掌心面对着他们,他此时想做的不过是破财免灾而已,又觉得对方这么胆小还出来做什么劫匪,不免在心里嘲笑了他们一番,口中却不断用他贫乏地词汇量向对方高喊道:“foods,foods(吃的)!”
他继续向另一侧拉开拉链,那些黑人更加紧张了,不断地对他高声喊着,从他们的表情和语气来看,能够猜出他们是叫全峰不要再做任何动作了。
全峰的皮箱里除了何晴给的食物以外便是一些换洗的衣服,钱全部都存在了VISA卡中,身上满打满算也不过是未来得及兑换的五百块人民币而已。
他只是想向这些黑人解释一下情况而已,哪知道这些黑人似乎比他还要害怕,就在他即将拉开拉链的同时,两个持刀的黑人已经按捺不住而冲了过来。
全峰见他们不按套路出牌,如此不讲情面的直接袭击,也就不再跟他们客气,撇下那个箱子,向外跨出一步,背靠着电话亭,利用电话亭挡住一条攻击路线。
第一拳便直接撂倒了那个冲在最前面,也是最强壮的那个黑人,折叠匕首当啷坠地,全峰不会使刀,便用脚后跟将它磕进电话亭里,紧接着闪过了第二个人的袭击,挥手给了那人肋间一记重勾,全峰连他的脸都没看清,那人便已经蜷缩在地上动弹不得了。
其余的黑人脸上惊疑不定,暂时不敢再冒然向他进攻。
全峰依旧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能用东西将他们打发走比什么都强,便用中文说道:“跟你们说了我带的都是吃的,你们怎么就不信呢。”他拽过那个皮箱,掀开盖子,“你们要吃的我可以给你们,别的我这也没有,干嘛非得闹成这样。”
他从皮箱里挑出一大块酱牛肉,刚刚抬起头来,向对方递出去。
“砰!”
他面前的那个黑人手中多了一把大号的银色手枪,枪口中还在冒着一缕青烟。
全峰觉得胸口有一点凉,低头一瞧,有鲜血在胸前的空洞流了出来,他一头栽倒在地,眼睛里看到的景象是那群黑人将他的行李箱从电话亭里拖出来,当着他的面将里面的东西乱翻一气,衣服吃的扔得到处都是,见里面没有太多值得他们带走的东西,便冲过来踢了全峰一顿泄愤,转身跑掉了。
在快要跑进巷子口的时候,落在后面的那个黑人突然站住脚,回过头来将枪口对准了他。
枪声再次响起,画面终于黑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