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隆闻信赶来时,我刚换好衣服,他进门的刹那满脸笑容,额头上浅浅的汗珠,显然他是跑着过来的,这实在不像乾隆平日做派,乾隆进屋疾步走到我面前:“朕听说你要生了,起身就走,还没进门就听见说生了,也太快了。”若平日这个时辰,乾隆早就歇下了,此时未睡,想是前线有折子进京。
乾隆真是封建代表的典型,重男轻女,虽嘴上说最喜欢小七,可是到给孩子取名时,乾隆说男孩他赐名,女孩则由我取名。他怎么能信得过我给孩子取名,春桃及五妞等就能看出我取名的水平。
从乾隆起驾热河始,直到乾隆九月从热河回銮时,我才将两个女儿的名字取好。看到我给大女儿取名‘云静’时,他点了点头道:“静字好,女孩就得文静些。”我不以为然地说:“皇上这是嫌臣妾太闹腾了!”乾隆笑道:“你不闹腾,你是静如处子,动如脱兔,但是朕怕别人嫌闹腾,万一天下只有朕一个人不嫌闹腾,我的云静公主岂不会嫁不出去。”我笑道:“云静指婚给成衮扎布之子时,他可曾敢问皇上,公主是否文静,若是太闹腾了臣子可不要!”
当我给二女儿取名云碧时,他竟问我出处,我笑了笑,我最喜欢唐张复的一首《咏云诗》,‘山静云初吐,霏微触石新。无心离碧岫,有叶占青春。散类如虹气,轻同不让尘。凌空还似翼,映润欲成鳞。异起临汾鼎,疑随出峡神。为霖终济旱,非独降贤人。’一首诗成就了两个大清公主的名字。
乾隆笑道:“不论是固伦公主还是和硕公主,将来封号都要带‘和’字,云静将封号是固伦和静公主,而云碧?难道叫她和硕和碧公主(何必)”
我一听和静公主,跟和敬公主同音,本想改,乾隆告诉我这倒不必,封号同音又不是同字,我一想也是,连五阿哥永琪,十二阿哥永璂名字也是同音不同字。
乾隆嘲笑我给九公主取名何必公主。我则笑道:“皇上取的名也不见得高明,永璐,‘踊路’不就是小路之意。”
乾隆道:“你这就是孤陋寡闻了吧。永璐的名字,可是朕思酌再三而取,《楚辞·九章·涉江》中有云:‘带长铗之陆离兮,冠切云之崔嵬,被明月兮佩宝璐。”后面一句是:”驾青虬兮骖白螭,吾与重华游兮瑶之圃……’重华是朕幼时所居宫殿,朕也一直把他当做朕的表字,而瑶则是你的闺名。璐与禄同音,《说文》里有禄即福也。金王喆《解红》词:‘自有个祝融来吐耀,射虚外,崐崘列琏璐’。琏与璐有玉相连属之意。”
琏是端慧皇太子之名,乾隆把永璐与永琏之名联想到一处,难道是有令永璐为储之意,那永璐的命运又将如何?
我越想心里越害怕。可是又一想,不过是我的臆想罢了,或许乾隆真就喜欢十五阿哥,连十二阿哥都没有立储,何况十四阿哥。
也不知道十五阿哥的额娘是谁?
其实有些事不知道更好,我对历史一向一知半解,唯一知道嘉庆皇帝是乾隆十五子,就给我带来诸多烦恼。
心里虽这么想,但是自此后,我对十四阿哥格外疼爱,即便他有个头疼脑热,都会吓得我胆颤心惊。原本也有想把十四阿哥给愉妃教养的想法,可是现在我打消了这个念头,我要亲自养十四阿哥。
我历史不好,地理更不好,一直以为台湾省是个很大的地方,直到乾隆蠲免福建台湾府属台湾县旱灾民田,四千四百九十石粮食,丁银三十两,才知道台湾在清朝时只是一个府。
额驸色不腾巴勒珠尔自从复封王爵以来,更是意气风发、身先士卒,因奋勇抢夺取山头,不小心受了枪伤,虽然伤不重,但乾隆仍是很挂念,命其回京养伤,嘱咐黄廷桂,额驸回京时,沿途留心照看,给与肩舆乘坐,怕流寇暗算,命由内地沿西安一路行走。
恐怕和敬公主知道额驸受伤消息担心,传旨和敬公主移住到‘六和敬宝庄’暂住,‘六和敬宝庄’是乾隆二十年,公主二十四岁本命年时,乾隆赏赐的一座宝庄,和敬公主的府叫‘和敬公主府’,宝庄应该取名‘和敬宝庄’,令我不解的是,为什么要加个‘六’字,我问乾隆,乾隆告诉我,六和敬是佛陀摄众的方法之一,所谓和就是外同他善,而所谓敬则是内自谦卑。六和第一和‘身和同住’,第二和‘口和无诤’。第三和‘意和同悦’。第四和‘戒和同修’。第五和‘见和同解’。第六和‘利和同均’。
原来和敬公主的名字由来,也是有典故的,虽然跟和静公主音同,但是由有学问的人取,和没学问的人取的名字高低立判,可是佛法高深,我实在听不懂,还是浅显些好懂。
我一直以为户部是管钱粮的,直到吉庆升任户部侍郎以来,我才知道户部也管破案。东陵、西陵树木盗伐严重。乾隆命刚从广东出差回来的吉庆调查此案,结果查的不太好,被乾隆传旨严行申饬。
皇陵树木被盗岂是小事,对于乾隆来说此案情节严重。盗树的人犯亦多。恐怕防守疏懈,就会生出枝节。乾隆传旨吉庆,如果有畏罪自杀的,当惟吉庆是问。乾隆一向认为陵寝地方,关系重大,吉庆不知道这个惟他是问,会不会杀头、革职,心里终日忧心忡忡,大太太本就身体不好,听说一向很吃香的大儿子,被皇帝申饬,心里害怕,没过两日便病逝了。恰赶上乾隆阅兵去了,我也不知道我该不该去奔丧。正踌躇之时,乾隆打发人来告诉我,大太太只是我的嫡母,并不是亲母,可不必回去,他该给的治丧银已给足了。
自我能侍寝以来,乾隆便时常翻我的牌子。好在我的月信每月都来。转眼到了乾隆二十四年二月,因十一阿哥已到了上学年纪,乾隆便将九公主给舒妃照管,九公主跟七公主性格不同,七公主爱笑,而九公主爱哭,夜里更是经常啼哭。我觉得对不住舒妃,想要接回来,舒妃笑道:“十一阿哥,从小也爱哭,听着小孩的哭声,反倒夜里睡得好。”
初时,我本想把九公主给愉妃养,可乾隆说五阿哥福晋已怀孕,将来她可以养自己的孙子。我把乾隆的承诺告诉愉妃,愉妃听说可以亲手养育自己的孙子,自是十分欣喜。
这日,给皇后请安后,多贵人带着七公主,舒妃带着九公主,聚到永寿宫,不一会儿庆嫔、颖嫔也来了。庆嫔跟我鸣不平,说如果我再有孩子,她也要养一个,颖嫔则说,给她也留一个。
若是屋里只有庆嫔、颖嫔,我会逗她们,与其排队等,倒不如自己生一个,可是因有舒妃在旁,我没好意思说,怕舒妃多心。
正说着话太监胡世杰传旨说赏赐多贵人表一件,用镀金拱花镶嵌五彩珐琅人形套镀金盒白珐琅表盘双针表一个,多贵人自进宫以来便十分钟爱钟表,她前两天对我的一块怀表爱不释手,我本想把那块表给她,乾隆制止我,说他那里也有一块差不多的,过两天命人把他那块赏赐多贵人。果然乾隆说话算数。
多贵人十分高兴。
转眼到了乾隆二十四年三月,乾隆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可能他觉得永寿宫里热热闹闹也挺好的,竟然把今年选中的一个秀女送到我宫里,跟我学规矩。我看着跪在我面前的仪态端庄的小姑娘就头疼,人家是满洲正白旗礼部尚书德保之女,让礼部尚书之女跟我学规矩。我瞪着乾隆问他是什么意思,乾隆笑道:“不是你这里有,皇后和纯贵妃那里也有人学规矩。”
关键是跟皇后学规矩的拜尔噶斯氏,跟纯贵妃学规矩的霍硕特氏,两人都是厄鲁特蒙古人,她们是蒙古贵族的女儿,并不了解中原文化,尤其是宫廷礼仪,因此进宫后不能直接册封,先送到宫里学规矩。而索绰罗氏是宫廷礼仪比我还熟,跟我学规矩,我跟她学规矩还差不多。
乾隆看我的表情,他就笑,我看到他笑更生气,忽觉得一阵恶心,招来太医一检查,结果我又怀孕了。我刚诊出怀孕不久,多贵人也诊出有孕。永寿宫里真好,一下子出了两个孕妇。
乾隆怕我真生气,他悄悄告诉我,其实把索绰罗氏放到我宫里,是想给多贵人做个榜样。结果是给多贵人做榜样了,我和多贵人怀孕期间,乾隆免了我和多贵人给皇后请安。
而索绰罗氏天天给我请安,连带着多贵人也天天给我请安。我一听到她俩在殿外说话的声音,我心里就发怵。
自从怀第四胎以来,我身体便一直不太好,虽然如今已经过了三个多月,但是保胎药一直没停过,可能因这胎怀孕之时,正赶上皇后千秋节,虽没有行礼筵宴,但是后宫嫔妃要给皇后行礼的,那时候还不知道自己怀孕,行礼时不小心抻到了,身下稍稍见了红,也没太在意,以为月事来了,又担心十四阿哥和香妃进宫的日子也越来越近了。
虽然我不懂历史,但是我知道香妃进宫是清军平定大小和卓之乱胜利前后。
今年夏天较往年都热,而且雨水也少,乾隆亲自徒步去社稷坛求雨,这日乾隆求雨回来,我去看他给他送些吃的,以为他应该能歇下了,进殿后,见乾隆正在查看前线奏折。乾隆见到我急忙迎过来,拉住我的手,小心扶我坐到炕上,问我身子可好些了,我告诉他我很好。
乾隆跟我说原任大学士黄廷桂,灵棂明日进京,他将亲临祭奠。
黄廷桂此次西北用兵,专管后勤,乾隆对他甚是赞赏,不想累死于任上,乾隆很是伤心。
我顺便问起西北战况。
乾隆跟我说起冬月兆惠黑水营被围之战,战况惨烈。乾隆对兆惠话里话外满是赞赏,算了一下日期,正是乾隆骂兆惠无能的前后。
乾隆跟我说,初时兆惠严重低估了小和卓的实力,只亲率精锐四千余骑,孤军袭击小合卓驻防的叶尔羌城。兆惠在抵达叶尔羌四十余里处,隔黑水河扎营。并派遣先锋攻占了回军地势高点的保垒。回军三次出城迎击,均被兆惠先锋击退。
兆惠为防止大和卓支援,派手下副将带领八百人在大和卓与小和卓驻地之间,观察动向。得知大和卓没有行动后,兆惠带领四百人渡过黑水河,想攻入叶尔羌,没想到刚过河,桥梁突然坍塌。小和卓事先埋伏一万五千人突然出现。两翼合围渡过河的兆惠军。
兆惠军几乎以一当十,甚至当百,战斗持续到傍晚,涉水逃回黑水河对岸营地之时,清军伤亡大半,总兵战死,兆惠也负伤了。
兆惠知道此时若撤退,贼兵势必追赶,自己带的几千人,可能会全军覆灭。他一面下令结营固守,建造工事,一面派人走小路前往阿克苏求援。
兆惠预料的果真没错,回阿克苏的路上果然有伏兵。有一路援军首领只带二百余人孤军前来救援,途中遭遇回军伏击,全军覆没。
兆惠这边建造工事,小和卓一面命人掘沟挖渠,想引水下流,决水灌营,淹死官军。兆惠预料到可能遭遇水攻,提前挖好泄水沟渠。
敌军掘沟潜伏,以芦苇做为掩护,数次偷袭兆惠军大营,都被击退。小和卓部所立高台,四面有护身垛口,施放鸟枪,官兵等藏身于高台下,趁对方疲惫时攻夺高台。
小和卓一计不成又生一计。他假意大和卓派人说小和卓抗拒时,大和卓不知情,今奉书请和,愿助官军口粮,并求亲信人同行入觐。兆惠识破其诡计,下令拘留来人。将从前乾隆颁发给大和卓,令大和卓擒送小和卓的旨意,让来使给小和卓捧去。‘尔等小丑,何敢以和好为词。大兵来问霍集占叛逆罪。尚不悔悟求生。计日兵马云集。髫齓不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