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丁朝着声音的来源望去,就看见一个红发身影正沿着螺旋楼梯飞奔而下。
那道身影风一样地从马丁身边闪过,扑到了马丁旁边路西娅夫人的身上,她比路西娅夫人要高半个头,却依偎在老人的身上,如同一只小鸟一般。
她长发披散,不再披着马丁上次见她时的那件黑袍,脸上也没有戴那张油彩面具。
直到这时马丁才看清这个姑娘的样貌与穿着。
她的样貌深邃皮肤白皙,高挺的鼻梁下是一双纤薄嘴唇,贴身的黑色衬衫扣子并没有完全扣起,露出胸口的一片白皙。
她依偎在老妇人身上,紧紧抱着她,从马丁的角度看,她的胸口挤压出两条惊人的弧线,在火光的照耀下若隐若现。
取代黑袍的是一件黑色风衣,风衣肩部还披了件短的防雨斗篷,她的手臂上原本与黑袍一套的手套也消失不见,变为了一双带着金属护臂的皮手套。
而她的下身则是加厚的帆布裤子以及长靴,两者搭配将她的修长大腿完美勾勒,显得笔直而纤细。
路西娅夫人最开始见到这个少女时脸上还带着些愠怒和责怪,但在少女的扑拥下这些感情很快就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温柔与慈爱。
“走了这么久,也不知道给家里写封信。”
路西娅夫人轻轻拍着少女的后背,柔声说道。
少女轻轻摇晃身体蹭了蹭老人的脸颊,表达自己的思念。
“好了,快来见见【先知】先生。”
路西娅很快收敛起自己的情绪,对着少女说道。
雪莉抬起头,这才注意到旁边站着的马丁。
看到马丁的衣着,她马上皱起了眉头。
“他是谁?怎么会有【演员之面】?”
“奶奶,他是一个小偷!我的【演员之面】还有你给我的【胆小鬼的外套】最近都没有作用了!它们变得很奇怪,像是有了生命一样!”
“它们一定是被这个人给换了!”
雪莉盯着马丁,一口咬定马丁偷取了她的东西。
“哦?你是什么时候发现面具还有外套有了生命一样?”
马丁还没有开口解释,路西娅夫人就语气玩味地询问起雪莉来。
“从我一次完成一个赏金任务之后。”
雪莉没有意识到路西娅语气的不对,仍旧盯着马丁回答到。
“让我猜猜,是不是你独自去狩猎【黑暗炼金会】的人,差点被杀死那次?”
路西娅夫人语气温和平静,但言语中却透出了一丝责备。
“对...”
雪莉下意识就要回答,又马上反应过来,回头吃惊地看着路西娅,说道:
“您怎么知道?”
“我不但知道这些,还知道如果不是有人帮你,你就死在那里了。”
路西娅夫人的愠怒愈发明显。
“不,我还有你给我的防身玩偶...”
雪莉抗争着,但是声音越来越小。
“以她当时被裹住的状态,恐怕没有机会拿出她所谓的玩偶。”
马丁在心里想到。
“唉...”
路西娅叹了一口气。
“你父亲就是在一次对古遗迹的独自探索中失踪的,我不希望你也像他一样。”
“女王庇佑,好在马丁先生当时也在,救了你一命。”
“他救了我?”
雪莉十分惊讶,这个偷了她物品的男人救了自己的命?
她不相信。
“不可能,当时只有我和那个强尼在场,我提前勘察过,那个时间不可能有其他人出现。”
“而且,救我的明明是阿兰给的手环!”
雪莉情绪激动地大喊,马丁注意到她的右手手腕上那个植物根茎制成的木质手环。
听到“阿兰”这个名字,路西娅夫人露出了愤怒的神色。
不同于对孙女的责备与愠怒,此时的她脸上是纯粹的愤怒,阿兰是雪莉的家庭教师,就是她怂恿雪莉逃离了家族。
面对她的质疑,马丁没有解释什么,而是伸出左手,打了一个响指。
“啪。”
一簇绿色的火焰出现在他的指尖。散发出虚无缥缈的幽光。
看到突兀出现在男人指尖的绿焰,雪莉的表情变得呆滞。
她清晰地记得,当时自己被强尼腹部伸出的舌头给卷住动弹不得时,一簇绿色的火焰飞进了强尼的身体,接着就是一幅如同自己吞没自己的恶心场面。
现在想起那场景,雪莉背部的寒毛仍会竖起,感到一阵阵的后怕。
当时她认为绿焰是来自于家庭教师-阿兰赠与她的一个手环,事后询问阿兰也得到了肯定回答。
为此她还十分感激阿兰,认为与她一起逃离家族是一个正确的选择。
可雪莉现在却认出,眼前的绿焰与当时的一样,都有一种诡异的冰冷气息。
是他?不是阿兰?
可阿兰为什么要骗我?
她的心中充斥着疑惑,愤怒感也在缓缓蔓延,占据她的大脑。
因为某个人,她最讨厌别人的欺骗。
“你当时为什么不出现?”
她看着眼前戴着属于她的【演员之面】、穿着她【胆小鬼的外套】的男人,将一部分愤怒的情感迁怒到了这个男人身上。
“害怕见人吗?你这样戴着别人的面具穿着别人的外套出现在大街上,不感到羞愧吗?不怕被主人发现吗?”
她越说越激动,她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
“好了。”
雪莉刚要继续说下去,路西娅夫人打断了她。
“那个阿兰很有问题,在你们出走后我试着寻找推荐她来的老迪克-他也是兄弟会的人,结果却怎么也找不到他了。”
“这个人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
“所以我才让罗伯特绕过牧羊人俱乐部秘密找到你。”
路西娅夫人像是想到了什么,叹了口气说道:
“因为那个迪克的关系,你对她太信任了,以致于很多细小的不对劲都没有发现。”
听到“迪克”这个名字,雪莉不再口出讥讽,她的眼神变得黯淡,就像是失去了什么支撑一般。
“你的面具还有袍子在哪里?”
就在局面陷入低谷的时候,马丁开口问到。
在他手持绿焰的这段时间,他感到了火焰中一丝诡异的颤动。
这颤动与他脸上的面具以及身上的袍子有关。
他有了一些预感,便让雪莉也拿出那两件那被“复制”了的本体。
雪莉听完也没有争辩什么,她右手一抹,手中出现了一件叠放整齐的袍子,上面放着一张有些残破的油彩面具。
那面具上的鼻子已经非常不合比例地突出,表情也变得十分奇怪,就像是在讥讽着什么。
在她拿出这两件物品后,马丁感到指尖的绿焰颤动幅度变得更大,他心念一动,绿焰便脱离手指朝着雪莉手心而去。
与之前那十分无力的漂浮不同,这回马丁只是轻轻一抛,绿焰就像是被吸引了一样,急速飞去。
雪莉被快速接近的绿焰给吓了一跳,之前强尼的下场给她留下了太深刻的印象,只见她右手一抛,将袍子和面具扔在地上,人则迅速后退跳开。
那绿焰的目标本来就是袍子和面具,它迅速飞近,没入了袍子之中。
紧接着,地上的袍子以及面具开始燃起绿焰的火焰,火焰越烧越大,眨眼之间就将长袍及面具烧成了灰烬。
在此之后,马丁就感觉到自己脸上的面具与身上的长袍出现了一些变化,长袍更加贴伏于皮肤,面具则开始蠕动,如同一只只带着吸盘的滑腻触手轻抚过他的脸颊。
“这难道是传说中的【双生之焰】...”
亲眼看到绿焰吞没【演员之面】与【胆小鬼的外套】,路西娅夫人明白寻找的火焰根本不可能轻易做到这点,结合马丁身上肉眼可见的变化,她想到了一个传闻中的物品。
或者说是一张创世牌。
马丁不置可否,他心中的猜想得到了验证,这也来自于双生焰直接作用于他精神世界的暗示:
红焰带来的分裂,能够被绿焰还原!
就像是那两本黑白食谱所争论的那样,烧掉其中一方,剩下的那方就将变为本体。
但这是有条件的,经过绿焰的燃烧,分裂的两方将还原成为最初的样子,相当于将分裂过程“逆转”了。
而如果只是物理消灭其中一者,那么消失的部分将以诡异的方式归还于剩下的一方,实现“活化”状态下的统一。
马丁感受着身上与脸颊上的变化,他能明确地感受到,【演员之面】与【胆小鬼的外套】比之前要活跃也要强力了很多,有了新的神奇能力。
或者说,它们的神奇能力终于完整了。
马丁想了想,在雪莉与路西娅夫人震惊目光的凝视下摘下了【演员之面】,露出了面具之下的真实面容。
而雪莉与路西娅夫人在看清了到马丁的相貌后,震惊的表情再次拉大,到了夸张的地步。
“先知...迦百农?”
雪莉喃喃自语。
她来到卡维德斯已经有一段时间,自然见过蔷薇广场上的先知雕像,知道关于先知与“迦百农”的传说。
而一向沉稳的路西娅夫人,这个之前与马丁谈笑的银发老人,此时却不由地有点脸红,有些羞愧地低下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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