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筐早有所闻,乾军中,有一身负重甲之人,实力不凡且杀敌无数,传闻这个人就是那乾朝天子。
所以当赵筐看到身上穿着重甲的叶凡时,不由将叶凡往这个身份去联系。
当然了,让赵筐这样想的原因不只如此,还有叶凡的地位。
如今许多将士都在忙着打扫战场,叶凡却能如此放松地坐在这城楼内,说明叶凡的地位不会低。
再联系到叶凡能轻易逃出城,又轻易逃掉李豹的追击并且让李豹损兵折将,赵筐近乎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眼前这个人,就是那乾朝天子。
“你……究竟是谁?”
赵筐问出了心中的疑惑,或是想确定自己心中的猜想。
“看你这副神情,不是已经猜到了吗?”
叶凡淡淡回道,算是承认了赵筐心中的猜想。
猜想被肯定,赵筐再次打量着叶凡,最终低头,脸上露出了一抹夹杂着遗憾的苦笑:“可惜啊……实在是可惜啊……我赵筐……错过了杀死乾朝天子的大好机会。要是知道你的身份,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让你活着离开。”
“为什么?”
“杀死外敌入侵的罪魁祸首,需要什么理由吗?”
“不需要。”叶凡漠然答道,“所以,可以回答我的问题了吗,为什么要搞那么一出?”
“不想与你乾人为伍,而是选择抗击你乾人,这需要理由吗?”
“不需要。”叶凡再次漠然答道,然后直接对那两名乾军士卒开口吩咐,“带下去,杀了吧。”
“是,陛下。”
两名乾军士卒齐声应下,随后将赵筐强行拖走。
从始至终,赵筐没有反抗,没有说话,甚至连多余的表情都没有,有的只是对生命即将走到尽头的释然或是无可奈何。
在叶凡看来,赵筐的想法没有错,甚至不管是哪个民族,都需要这样的人。这样的人许多时候也都会被歌颂,奉为宁死不屈的民族英雄。
但这个世界不只存在对错,这个世界也终将是复杂的。
那侵略有错吗?
其实这个问题,还可以这样问,秦王扫六合有错吗?
其实无论对错,叶凡在想着要去做一些事的时候,就已经不去在意这一过程中一些事情的可能对错。
官道之上,三百匹快马夺路奔腾着。
这是驻守东门的为军兵卒,在城破之后,他们选择了弃城而逃。
而现在,他们刚好碰到了正缓速去往西京城的高丽军队伍。
起初,双方相遇。
为军驾马夺路奔逃的样子还被走在最前方的高丽军士卒误以为对方在向他们冲锋,于是有高丽士卒弯弓搭箭,凭着两军内战了一年的肌肉记忆,毫不迟疑地射出了手中的箭矢。
有人因此中箭倒地,倒地者也从来没有想到,逃过了乾军,却死在了高丽军这个此时可以算得上是自己人的人手上。
但好在那五百匹为军骑兵勒马停下,及时解除了误会,才避免了一次冲突,才避免了继续误杀。
不多久,为首的为军将领像个丧家之犬一般来到了郑志马前,将西京城被乾军攻破的消息说了出来。
郑志听完之后,不但没有从自己故意放慢行军速度的事上找原因,反而对那为军将领数落一通,对为军数落一通。
说是为军软弱无用,这才让乾军轻易攻下了西京城。
不过数落归数落,郑志也不傻,见乾军这么猛,当下直接号令全军撤退,暂避乾军锋芒。
于是乎,三万打着援助西京城的高丽军,西京城没走到,乾军的影子也没见到,就这样原路折返了。
西京城这边,城内的百姓并未遭遇屠戮和伤害,甚至连一点影响都没有受到。或者说他们也受影响了,但影响他们的,大多是那些走投无路的为军士卒。
毕竟这样的暴乱之下,已经没有了什么治安可言。
巷战的过程中,出现了亡命的为军士卒抢劫百姓,奸淫妇女的情况,而且这样的情况还不少。
至于出现这样的情况确实也不难,毕竟人都要死了,还不能放纵放纵吗?
如此对比之下,军纪严明的乾军倒是显得和蔼很多。
这无疑是一种显得奇怪,甚至可以说是诡异的现象。
只不过乾军的到来,终究还是让这些城内的高丽人时常惶恐不安,生怕这是暴风雨前的宁静,而宁静一过,屠杀就会到来。
直至乾军在城中粘贴了告示,说明此番征伐,只为一统,不为灭族,许多人才稍微心安。
对于这些高丽人,或者说是为国人,在强大的乾军面前,大多数不会有什么视死如归的民族主义。
大多数人关心的,终究只是自己的生死和家人的生死。
这也使得大乾未来对这些人的统一变得简单很多。
城中某处大院中,一排排长屋内,惨嚎声时不时传出。
这是这场攻城战中,负伤的乾军将士。
轻伤重伤,还有重伤不治的,将近三千人。
穿着黑色轻甲,右臂上绑着白布的军医进进出出,而这些军医中,有一大半都是女兵。
女人参军,这在宋朝或者说是古代都是不被允许的。
折月秀,佘赛花这样的也仅仅是个例和特殊情况。
但在大乾,允许女兵的存在。
只是大多数女兵只负责伤员治疗,还有其他一些后勤。
真正能够上战场的女兵,不是实力强横,那就是军事指挥能力突出。
叶凡在四名将领的跟随下,来到了这里,慰问了受伤的将士。
乾军攻城掠地不假,但这一过程中的死伤真要累积起来也不会是个小数目。
所以为了降低伤亡,叶凡之前愿意冒险出使为国,想着能耍耍花招。
但叶凡自然也知道,战争哪有不死人的。
从太原开始算起,自己身边的人可以说是换了一批又一批。
这是生命的脆弱,也是战争的残酷之处。
西京城以东三百里一座城池。
这里是高丽军的驻军之地。
“让你率军驰援西京城,你却放不下双方恩怨,故意延缓行军速度,致使西京城被乾军攻破,你可知罪?”
一间堂屋内,高丽元帅金富轼怒骂出声。
在他面前,是弯着腰,低着头的郑志。
“元帅,末将延缓行军速度不假,但末将只是想让那群该死的叛军独自抵挡一些时间。却不曾想,那群叛军这么不经打,这才这么些时间就丢掉了西京城。”
“左一句叛军,右一句叛军。如今这种外敌入侵的局面,连赵筐都明白要一致对外,率军回归,而你,却还持有敌对心理,你还不知错?还不知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