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主爷爷,您觉着这篇‘读书精要’写得如何?”韦隘的书房之内,上官云莺恭声向韦隘询问。
“这确是杜荷所写?”前前后后将这十几面的书卷看完,韦隘微闭上眼睛细细回味片刻,待听到上官云莺的问话,直声向其反问了一句。
“莺儿亲眼所见,确是出自于杜荷公子之手,”上官云莺轻声回道:“不过院主爷爷手上这份,是莺儿后来所抄写。”
“院主爷爷以为如何?”回答完韦隘的问题,上官云莺再一次出声向韦隘问道。
“你以为呢?”没有直接回答,韦隘低头看了上官云莺一眼,他想知道上官云莺这小丫头的看法。
“院主爷爷!”上官云莺不依地娇声说道:“是莺儿先问的您耶,您先说!”
“哦,呵呵,好好好,那就爷爷先说。”难得见到小丫头这般娇羞可爱的一面,韦隘不禁呵呵笑道:“这篇文章很精辟,其中一些读书还有记忆的方法,就是老夫看了也是深受启迪,很实用。”
“不过具体的功效如何,是不是真能提高学子们读书经义时的记忆速度,却还是要找人试行一下才能最终确定。”韦隘道:“毕竟,有些东西,知难行易,看上去是蛮有道理,但是真个去切实去做,却是又有千难万难,不一而终。”
“怎么,院主爷爷想要将这上面所书写的方法在书院内试用?”上官云莺的面色微变,轻声向韦隘问道。
“是有那个想法,不过这终是杜荷自己的一些想法,不管能不能行,在这之前,老夫都会先与杜荷知会一声,征询一下他的意思。”见小丫头面色有异,韦隘轻笑着温声说道:“不然的话,似这般不告而取,岂不就成了偷鸡摸狗的勾当?”
“院主爷爷说得是。”上官云莺长松了口气,她可不想因为这件事情,而让杜荷心中起芥,把她与杜荷之间好不易才积攒起来的一些人情全都破坏殆尽。
“有一件事你可能还不知晓,”见小丫头有点紧张兮兮的样子,韦隘轻摇头说道:“今日下午,杜荷已与高仁夫子约定下了最高院试的考试时间,到时候他会在甲子学堂接受老夫还有高仁夫子共同的测试。”
“最高院试?”上官云莺一愣,很是意外与不可置信地看着韦隘道:“而且,高仁夫子竟也同意了?他不会是又犯了什么过错了吧?”
若是上官云莺没有记错的话,想要参加最高院试的可能只有两个,一是学子触犯了某些不得不被赶出学院的院规时,学院会在施行院规之前会主动再给这位学这么一个可以挽回的最后机会。
而另一个则是,某些学子可以自行挑战,只要能初步通过院主或是副院主的先头考验,就可以正式参加学院的最高院试,进而主动搏取这个类似于院规豁免的资格,从而可以无视书院内多数院规。
而杜荷,现在既然得到了这么一个机会,在上官云鹰的念想里,第一个想到的,自然就是,这厮不会是又闯了什么大祸,以致于将高老夫子给气得直接就动用最高院试了吧?
“过错?没有。”韦隘轻摇了摇头,道:“他是借着今日的一次迟到而特意向高仁夫子提出,并且也通过了高仁夫子的初步考验,他确实有那个资格挑战书院的最高院试。”
“虽然通过最高院试难度颇大,而且通过之后书院内也必会增加一个可以无视大半院规,可以胡作非为的捣蛋鬼,”韦隘满是希冀地叹声说道:“但是老夫还是希望他能通过,毕竟,自这种院试设立以来,凡是能够通过的学子,十有八九都能进士及第,而咱们寒山书院,已经有数年,没有一个学子能得中进士了。”
“院主爷爷会不会有点太…太看重杜荷公子了。”上官云莺小声地在一边提醒道:“最高院试那可是依照进士科的考试流程所设,就是学院中的大半夫子也都不定能过,杜荷公子才不过十三而已,怎么可能通过得了?”
“那倒不一定。”韦隘轻摇了摇头,道:“进士一科所考之处,无外乎就是诗词歌赋而已,而这个杜荷,就好似极为擅长此道。”
说着,韦隘从旁边的书案上拿起两张纸卷,轻递至上官云莺的跟前,道:“你看看这上面的两首诗作,就是下午杜荷在高仁夫子的当面所书,不到一刻的时间内,连作两首,而且更难得的是这两首诗作皆都大气磅礴,令人心生惊叹,实属难得一见之上上佳作。”
“是吗?”听到韦隘院主这般夸赞,上官云莺觉着有点不可思议地轻声反问了一句,而后接过书卷,低头观瞧。
“俊鸟还投高处栖,腾身戛戛下云梯。
有时透露凌空去,无事随风入草迷。
迅疾月边捎玉兔,迟回日里拂金鸡。
不缘毛羽遭零落,焉肯雄心向尔低!”
“有时透露凌空去,无事随风入草迷。”看到这句,上官云莺不由轻声吟读了出来,有时透露凌空去,无事随风入草迷,这不就是杜荷公子这段时间的真实写照么?
“十年磨一剑,霜刃未曾试。今日把示君,谁有不平事。”读到第二首时,上官云莺更是深有感处,想到方才学堂之上,杜荷锋芒毕露、意气风发的样子,不由想到,十年磨一剑,现在终于想要亮剑而出了么?
先前听他说起他有诗词天赋,亦是一作诗的天才时,上官云莺还觉得他只是在说笑玩闹,没想到,他说的,竟全都是真的。
看着眼前的这两首诗,上官云莺多少有一种惊艳的感觉,对杜荷的满腹诗才也越感觉钦佩起来,原来,他真的是一个天才。
不过,上官云莺也知道,这个所谓天才的背后,杜荷也一定付出了相当大的努力与艰辛,就如他诗中所书,‘十年磨一剑,霜刃未曾试。今日把示君,谁有不平事。’磨剑十年,方有一试之机,其中艰辛,可想而之。
“如何,是不是也被惊到了?”见小丫头神色之间变幻不定,韦隘在一旁高声笑道:“说实话,便是老夫初看到时,也觉着十分意外,谁能想到,一个长安城内人见人厌的纨绔少爷,竟也能写出这般让人惊绝不已的诗作来。”
“十年磨一剑,随风入草迷。”韦隘道:“装了十余年的纨绔少爷,隐忍、顽劣,现在终于开始还原本性,真是让人期待啊。”
“院主爷爷,您说杜荷公子这么做,会不会引来旁人的仇视与记恨?会不会给他带来一些不必要的麻烦与凶险?”经韦隘这么一提,上官云莺顿时醒悟过来,很快就将注意力瞄到了杜荷的安危上来。
隐忍数载,就这般仓忙暴露,会不会有危险临身?
“招人嫉恨,那自是避免不了,不过要说危险嘛,倒还不至于。”韦隘轻摇了摇头,道:“他们既然选择了要在这种时候亮剑而出,自然在事前就定已多有计较,杜如晦毕竟是前尚书右仆射,断是不会将自己的儿子暴于凶险之中。”
“而且,”韦隘抚须轻道:“除了不俗的势力与过人的武力之外,很多时候,个人的名气,也亦是保命的不二法门。”
“只要杜荷能在短时间内在整个京兆搏取到一定的声名,让更多的名士,更多的读书人知晓杜荷这个人的存在,知晓杜荷这个人的诗才,”韦隘道:“日后便是有什么人想要动他,却是也要多些顾忌,不敢轻易发难。”
对于名气声望的好处,本就是为一方名士的韦隘自然是理解颇深,所以,他也多少能够猜出杜如晦这个时候让儿子显露而出的打算。
“院主爷爷说得是。”上官云莺轻松了口气,不过她也知道名声这东西虽然管用,但却也并非处处都可保万全,所以日后还得更为小心一些才是,千万不能让恩公在自己的身边受了什么伤害。
“院主爷爷,”上官云莺娇声向韦隘说道:“明日最高院试,机会难得,莺儿也想过去观摩一番,长长见识,不知院主爷爷……”
“明日上午,辰时初,在甲子学堂,如果有兴趣就过去看看。”好似早知上官云莺会有如此一问,所以没有一点意外,不待上官云莺话语说完,韦隘就直接点头应允,道:“除了你之外,甲子学堂中的其他几个学子也会过去观摩,参考。”
“这几个平常心高气傲,目中无人的小家伙,”韦隘道:“也是时候给他们一些刺激,好让他们知道什么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连一个十二三岁的小童都能做出这等惊才绝艳的诗词来,看他们几个会情何以堪?日后还敢不敢再有所懈怠?”
“唔?”上官云莺有些意外地抬头看了韦隘一眼,没想到院主爷爷竟还安有这样一番心思,看来甲子学堂的柳大哥他们几个,要倒霉了,嘻嘻,想到明日院试之时,柳大哥他们几个可能会受到的惊吓,上官云莺不由在心中幸灾乐祸,窃喜并期待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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