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笔债,目光看向了王孟兰这个儿媳妇。王孟兰现在算是听明白了,她看了老太太一眼,见她不吭声,心里凉了半截。眼泪只掉:“这是你们元家的孙子娶媳妇,难不成这口粮还要大队里继续出不成。娘,这是阿槐的媳妇啊!”
谁知元玉翠没开口,元宝磨喊道:“滚,谁说他是我元家的种,这欠了命的衰鬼。我以后还要娶媳妇呢!”说着就嚷嚷起来。他说:“爷奶,我还要娶媳妇呢。”他最近也在看对象,元家这好几个要结亲呢。
高有粮见说道这头来,也不好参和人家家事,只能站在一旁不肯说话。
老太太心疼孙子,心里更不乐意了。她高声说:“她粮本自己拿着就拿了。我可不管这个帐,要找去队里说去。”
老头不像老太太,他心里虽然不看重元槐,却也顾念一层血脉情,边忙说:“胡闹!这事情不能这么算。”他肯定不能听这话就要把老四赶走。便说:“一家人,说什么两家话。”
可元雪菜一听,就不是那么回事了,尤其是看到奶奶冷冷的目光,她立刻把元松一箍说:“你去跑到奶奶面前闹。”说完,元松就抛过去了。他现在也是一个大小伙,自然不能跟小孩子似的哭。就真的认认真真说。
“奶,别不要我嫂子,我嫂子做饭好好吃。”比玉翠姐做饭好吃多了。
谁知道这话痛了蜂窝煤。头一个跳出来是元玉翠,她张大眼睛,指着王孟兰,脸上兴奋来不及掩饰,对着老太太喊道:“好呀,被抓到把柄啦,你们是不是偷偷在家偷东西吃呢,你怎么知道她做东西好吃的。快说!”
元槐看了元松一眼,心道男主角小朋友你这话过过脑子没啊。
他原本抱着胸的手松开。慢慢拦住了她,对着元老头说:“爷,要不行,就让我出去过。”他慢慢说道,记忆力的这样的画面仿佛曾经出现过一样。
他似乎在记忆里,找到了自己曾经没加入凌霄阁之前,跟着他娘在扬州讨生活。那时候他的亲身祖父,也跟姑父说过同样的话。
虽然那时候很多事情他都慢慢淡忘了。除了去杀人,还真没什么事能让他思考。一个刺客,想的太多就容易分心。不过无论是受什么样的伤,都没他去偷馒头的时候,他娘那一个耳光来的疼。
想到那个馒头,他腹中就饿。怎么吃都吃不饱。扬州什么时候下过雪。他跟他娘两个就躲在桥洞下面,桥洞是张大善人给百岁儿子修的,给子孙行善积德。他当时只记得自己冷的动不了,比桥墩上石头还要冷。肚子里饿的空洞洞的。一戳就陷下去一个洞。
元槐他妈就是那个时候饿死了。她是书香人家的女儿。怎么也不会想到会落到这个境遇。就是她对自己的要求太高了。宁愿饿死了,也不教儿子偷馒头吃。元槐想到那天的雪,肚子就一阵阵的疼。要不是师傅当时给他吃了碗面。他可能早就跟他娘在地下相见了。
他摸了摸肚子,却跟姚晓渔的目光不期而遇。
她当然不知道这便宜丈夫想什么。就指了指他肚子,无声的问“你饿了吗?”怎么一副那样的表情。
元槐没想到她这么会接话。他也不理会旁边吵起来的人,直接对队长有粮叔说道;“我的身份证不是记着十八。那就去办手续把我户口迁出来。我分出去过。”
农村分家是要办手续,过去是宗族里管事的人半。现在更方便,去大队就行。分出去意味着户口单独落户下来。元槐和这时候普遍的农村孩子一样,身份证填了虚岁。准确来说,他还有一年呢。
大队长摸索着胡须,目光有点怀疑:“你要分出去?”他没听错吧。
按照一般人来说,如果身体有残疾,是不愿意分家的,不分家,口粮一起吃,那就能多吃点。自己独立门户,那是需要劳动力撑起来的。显然,他不觉得元槐能独立门户。“跟叔老实说,你这可不能说气话,你奶偏心,可你爷爷是明事理的。”
这下,连王孟兰都坐不住了。她怎么能看小儿子分出去,他那点公分根本吃不饱啊。
元槐捏了捏手里的锄头,他开口,四周就安静一瞬,旁边的元玉翠和宝磨都有一闪而逝的惊喜。而元老太,半错愕,半羞恼的看着他。元槐就对元老头说:“爷爷,我分出去过吧,不能给家里添负担。”
王孟兰真的掉眼泪。连带一直看不惯他的大姐雪菜都替弟弟委屈,不过她人脑子不够灵活,也不知道该怪谁,怨来怨去就怪到了姚晓渔的头上。不是她这吃干饭的女人。她亲弟弟何至于到这个份上了。她就是在不乐意,那也是她亲弟弟!
谁料到呢,一向疾言厉色的元老太太没词儿了,元老头的话给了众人重重一击。他敲了敲石砖,开口:“阿槐,你可想清楚啦。”
这话让王孟兰都傻眼了。谁能料想呢?刚在哪里要骂人的元老太太都没说这样的话,元老头这平时一句重话都不说的却直接答应把他分出去。
有粮手从耳边把夹着的烟点燃,猛地吸了一大口才说“您,您这话....”
终于,姚晓渔在一旁也算是看戏看得肚子饿了,她坚决站到了便宜丈夫这边,她先是说:“哎,其实我都听阿槐的。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吧。”那目光差点让元雪菜跳起来,心说你两啥时候这么好了!虚伪的女人。
元老太畏惧的看了丈夫一眼,嘴巴张开又合上,到底没替他说话。
王孟兰却是忍不住发狠了,她把碗往地上一摔,盯着老婆婆吃人的目光说道:“我嫁到元家来也不是光杆司令一个,你们不能这么欺负我儿子。”
“行了,都别吵了。老元,分家可不是小事,阿槐也是我看着长大的,你们一家有什么事情也该好好谈谈。这话我就放在这。要是阿槐你还是要分出去过,就来大队找我办吧。”他干巴巴说了这句。然后说“大队还有事,我先走了。”
说罢,也是逃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