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大姐给我推荐,我这是走亲戚,要赶路呢。”一听这话,大姐脸上就悻悻的。也不再搭理她了。等她打了第四壶开水,就在旁边心疼的说:“好啦,好啦。开水还要烧呢。你赶紧提了走吧。”
姚晓渔却不急着走。“大姐,你这瓜子哪里买的啊。是这条街上的吗?”她问。
“是啊,你这人问题怎么这么多,行了,快上去吧,我也要下班了。”
“姐,你这卖的黄道益吧。给我一瓶,五分钱是不是?再买包瓜子。”瓜子三分钱,和药油都不要票证。因为是小店自己偷卖的。比供销社略微贵。黄道益是药油,港城那边来的特产。专治腰腿酸痛跌打损伤。
“是呀,你要买啊,真巧了,我们店就剩最后一瓶了。”见她掏钱,那个大姐立刻笑吟吟的伸出手,递了一瓶玻璃瓶,里面装着一些黄色和褐色的药油。她说:“看你们就知道是走亲戚的。路上累吧。”
“那可不,从这里去银滩,还要走三十公里呢。”她摇摇头,那个大姐兴致盎然:“看你打扮,像个知青,怎么样,想做客车不?这到银滩可是有客车的。我跟你说.....”
姚晓渔提着开水壶上去的时候,口袋里又多了一包蚕豆。用三角形油纸包着。花了一共一毛钱。可算是打听了客车发车的地方。在水厂那里是首发站,早上六点半发车。不过只能早去,谁知道隔多久一趟。可能有时候一天都等不到一趟。
姚晓渔就去找王孟兰说:“妈,我打听了,这里有客车去银滩,咱们明早要是搭车也不远,就在水厂呢。”她换上了带的衣服,棉麻的衬衣丢到了包袱里面。然后把瓜子塞到包袱里。黄道益放到外套里面。
王孟兰此时已经准备困觉了。她一仰起脖子,痛苦的说“搭车啊,得花不少钱吧。哎呦....”
她的颈椎病和姚晓渔本身的骨质疏松一样。都是老毛病,而这年头,真没几个人能拍胸脯说没啥小毛病,就是硬扛着,怎么办?没有药没有大夫的。
她立刻起身。然后走母女面前,看到她走过来,王孟兰皱了一下眉头,对她招手:“咋啦,阿槐媳妇?”
说实话,作为一个寡妇,王孟兰已经很久不适应跟人这么接近了。连她亲生的女儿都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长大了。很少和她有接触。在这方面元雪菜有点跟她妈不亲,可能是这个年纪的小姑娘都有点别扭呢。
而这个儿媳妇,说实话,她还跟她没到那个程度呢。
谁知道姚晓渔端着笑沿着床沿坐下来,说:“妈,我会一点按摩,你让我给你按按。估计就不会那么疼了,也是今天走了一天。别说妈了,我自己都扛不住呢。”
王孟兰有点惊讶,又看到她以一种不由分说的动作把她肩膀拍了拍,示意她起身。王孟兰愣了下,就下意识起身了。然后肩胛骨和三角肌的位置一股酸酸涨涨的感觉充盈了整个背部。她忍不住呻吟一声。“哎呦哟。”
那种感觉,真是又难受又舒服。麻木僵硬的肩膀穴道按了一下。很用力,紧接着就听到小儿媳说道:“妈,放松,放松,我给你按一下就舒服了。”
?
王孟兰想说,那不是她不放松,而是肩膀实在绷紧太长时间了。况且小儿媳那双手可真软和。她心里也跟着有点受用。想到她之前说亲的时候,听到马家坡的媒婆给她儿子说亲,结果说来说去不是歪瓜裂枣,就是品行不好的。她看姚晓渔就跟看那歪瓜裂枣差不多。这样的女人放到哪里,都是别人家看不上的。
她当时想的也就是,反正也不指望儿子能过成什么样了。有个老婆,给元家这一支留下点血脉就行了。谁知道呢。
她心里叹了口气。肩膀就传来富有节奏的按摩动作。姚晓渔舒缓的将指关节以圆形的轨迹画圈。然后从脖颈两侧捏到肩膀。舒爽的感觉蔓延了全身。王孟兰忍不住舒服的眯了眯眼睛。这才把她拉住,然后说道:“好孩子,辛苦你了。你也累了一天,明天咱们还要早起,你也早点睡吧。”
“哎,妈,大姐,晚安。”她走到床边,把拉住吹熄了。这招待所的床也很舒服呢,总之是比睡家里的破木板架子是好的。她恒了两声。骨头都像是散架了一样。这会儿裹在被子里。她意识还精神着呢。
可能是白天太累了。她眼睛里面始终半眯着,盯着窗户外面透进来的半扇月白色的光晕。
那扇光柔和的打在地上,像一个翅膀的形状。她眯着眼睛,就好像坠入到了黑暗之中。身后的空气从指缝里穿过。她徒劳的想抓住什么。却什么都抓不到。脑子里,痛苦而沉重的压迫感将她牢牢的覆住。让她无法挣扎。
她脑子疼得发晕,一阵阵像是头槌撞击她的神经。
脑子还迷糊着呢,知道难受,全身却动弹不得。她迷迷瞪瞪的半睁着眼睛。心里想道:“我这是鬼压床了。”她不太清醒的时候,思维就很发散。然后抵御那种难受的感觉。直到她恍惚的睡过去。过了很久,好像有人在她耳边喊她的名字。
“姚晓渔,起来了。”
她感觉眼皮外面一阵亮光,迷糊的挣扎要起来。然后一双手就把她拉起来了。她上半身都发凉。那股感觉让她想要重新钻回去睡觉。
元槐面无表情看着他这媳妇,半夜里一副痛苦的样子,好不容易把她叫醒,又眼巴巴想钻回去睡觉呢。然后她砸吧嘴,迷茫了“我是不是做噩梦了。”
“妈喊你吃饭。一会儿去搭车。”
“妈同意搭车了?”她喜出望外,王孟兰可惜自己的脚力,那是太好了。她恨不得回来也能搭车呢。可真是太累了。
到了车站,雾蒙蒙的天气。一些黑色蓝色的身影就排队上车。王孟兰看到车票上面三张三分钱的车票,心里又一阵阵的心疼。可是想到昨天那副情景。又觉得实在委屈了几个小的。心里还是别扭的。上车把脸对着窗户。一副心疼的不得了的模样。
“车票!”售票员靠在栏杆上,翻着白眼,语气跟火药桶一样。
姚晓渔就被吓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