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上说的一些知识点你不知道是正常的,在夜校也要好好学习,等学完高中物理,你再看这些就茅塞顿开了。”
广和成温和说道,又跟他树上写了均等温体发热曲线和公式。
“你要知道中世纪的电机发热和冷却过程等温体复杂多了,实际情况也是不一样,但和这个曲线的差别不大。“这些公式适用研究冷却过程。但最好还是亲眼见过才能理解。他也想要有空去带元槐见见真的。
便说:“你这回来省城,得跟家里说一声,看是不是叫你家里人过来一趟。”
昨天郭工把钱塞给他,说了前因后果,广和成也觉得得跟元家说声,元槐来省城,这周肯定回不去。元槐却问:“我听说名医都难找,这回药费广工跟我说说,等我回去就给郭工。”
他是知道无论哪个年代,能寻到名医都是难事,更别提医药费,若是以前,穷苦人家哪里生的起病。他把工资寄回家去,想来也有不少了。
元槐估计等这回回去,他就能升一级。考核的文化课对他来说不是问题,技术就更不是问题。
广工也觉得事情给弄尴尬了。他咳了咳把姚晓渔寄钱过来的事情跟他说了。在心里骂了老郭几百遍,心道这小子来工厂干了没多久,能存百来块钱都算不错了。
他非把人媳妇给吓住了,眼巴巴寄了三百块钱。他都不敢想这钱是怎么凑来的。别是往公社里借钱了吧。
谁料他刚说完,元槐忽然问道:“省城哪里有邮局?”
他已经猜到这钱是姚晓渔把那个工作卖了,实际上他也看出来姚晓渔被这事气得不轻,她是什么性格?就是自己亏本也不叫元老太占便宜。
他却不是因为这个,而是广工说的三百块钱。那钱估计是他寄回去的钱加上卖工作的钱。这么短时间,只怕也找不到能出价高的。
此时坐在前往是去医院的电车上,他心里又有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感叹。是该感叹她性子里的那股天真,面上却是难缠又泼辣,他头一回见到她,也被这副样子给蒙骗了。那时候姚晓渔在墙根上骂高晌。一边骂一边拿脚去踢墙砖。踢完又怕人看到,收腿若无其事的四处张望。
她从来不肯吃亏,但是对人却是很好的,这种好不像是王孟兰那种别扭的,隐晦的关心。她对人好的方式很简单,便是她能做到的都一股脑的塞给那人。她对姜向萍就是这样,对孙培柔也是如此。
对他也是如此。
“真是奇了怪了。”
元槐想到这里,心里忍不住的叹息,他也曾经想过两人并不是真正的夫妻,应该分得清楚,他上辈子就不知道手里染了多少人的血,那些念经的人嘴里,他这样的以后要是死了,那就是下油锅的份儿。他不想跟人牵扯太多,可也防不住这姑娘的好心,总是让人猝不及防的心口一暖。
?
下午在礼堂开了个会,今年的果树已经种下去了,本来是农闲的时候,大队长特地跟曹书记说了声,把大伙叫过来,就是为了这次安排知青住宿的事情。现在住了两个月,知青们都苦不堪言。听到大队长说能住到村民家里,哪里还有不乐意的。
见大队长说完,底下“嗡”的就炸开花了。众人你一眼我一语,都不知道高有粮这卖的什么关子,还有妇女立刻说:“我家可是六口人,哪里都住不下啦。”
高有粮见状,便示意大家安静,然后才根据姚晓渔提的主意说了:“知青们都有国家补贴的口粮,这口粮就归于接待知青的人家粮油本上。你们如果愿意,就到宏华这里统计一下,咱们村也是社员当家做主,我在这里也不强制要求。”
他说的后面一堆话都被大家伙给略过去了,元老太一听,就开始盘算着家里那塌掉的半间屋子不是能住人么?当即就举手,跟她有想法的也一样,还有就是有几个村里头很不规矩的光棍,两只眼睛咕噜转,想什么简直是写在脸上。高有粮哪里能叫这事乱了套呢。他说:“我在这里可说清楚,既然知青补贴的口粮都写在你们身上,家里开火也不能为难知青。都要吃一样饭。”
高有粮说这话主要是提醒那些鸡贼的社员,别搞两样饭。他的话是很管用的。很快,喧哗的场面就慢慢安静下来,众人脸上的表情也不是占了便宜的窃喜。而是仔细的思索。
姜向萍出来就给姚晓渔喜滋滋的报信:“你跟我说住你家,我想了想,还是让小孙跟你住,她娇气。我去你说的陶婶家里。”陶婶是个麻利的女人,家里收拾的干干净净。而且陶家家里负担不小,很需要这比口粮。
姚晓渔说:“你跟大队长说了么?”
分配到哪家哪户肯定是知青没法选择,但是跟大队长说了,也不是不行的。姜向萍来了高家岭两年多,更是有这个面子了。她要是能住过来,姚晓渔肯定欢迎。不过孙培柔是个招蚊子的体质,她在知青点也跟人住不习惯。这周还想让姚晓渔跟她一起去县城看看有没有蚊帐卖。
姚晓渔家里是出了名的干净。再说难听点,就是她有点小资主义了。她知道村里人喜欢说闲话,谁家买了什么东西,哪个婆婆穿了件花衣裳,那都是指着说难听话。姚晓渔现在也大多习惯了。这年头人淳朴是真的,也不怎么讲素质或者是分寸感的。但是她不可能因为别人说了两句嘴,就会改变行事的主儿。
孙培柔下午就要搬过来,因此姚晓渔在家里扫地,扫把是元槐扎的,他扎的扫把特别结实。屋外用麦秆扎了一把。把灰扫了之后,看到之前铺下来的碎石慢慢都像是落地生根了一般的。她看了看长起来的一蓬月季,那带刺儿的绿色叶子依着身后的灰墙。几只鸡仔在笼子里探头探脑。
她从那个卖鸡蛋的奶奶那里又“高价”抱了一只老母鸡过来。现在母鸡也开始下蛋了。
堂屋被她收拾了一下,以前堂屋差不多三十平大小。她收拾了一下,就在房梁悬了一条麦秆编织的帘子,帘子后面就是放了之前从元家拿来的木板床。略做收拾,又搬了之前同样是分家带来的一个小方桌。就成了一方天地。
她正想着弄个转头把桌子腿垫一下。就听到门外的吵闹声,像是很远传来,却又隔着一道门似的。她打开门走出去,就看到一前一后跟着的两个人,正在门口寸步不让。
这不是程嘉禾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