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举报的事情不是你自己的主意吧?”姚晓渔靠在石棉瓦堆起来靠着的一颗榕树后面。对着出来的夏阳说。他本来心虚的表情就维持不住:“关你什么事!”
作势就要走,本来按照夏阳的性格,肯定会留下来说两句牛斌偏心之类,可他心里藏着事情,又被姚晓渔找上来,于是拔腿就要走,被对方拦了下来:“你从祝茂勋那里知道的是吧?他跟你说了什么?”
姚晓渔还没说完,夏阳就说:“你胡说什么。”
她盯着夏阳,忽然松开手。
姚晓渔说:“我只是好心提醒你一句,别被人当枪使了。你还在这边工作,无端得罪一个人,除非你有新的去处了...否则你跟牛斌撕破脸,你讨了个什么好?”
这话也说到夏阳心坎里,他无非就是气牛斌不带自己挣钱。然后被祝茂勋那一挑拨,连他也觉得进运输公司比在供销社干这临时工要好。这才敢上门去举报。没想到牛斌只停薪半个月,对他来说没什么影响,而祝茂勋只是说下回有活儿带他一起。还给了他两包中华烟。
想到这里,夏阳也挺犹豫的,他做事情喜欢想东想西,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
姚晓渔回村的时候已经天黑了。还没有到元家老屋,就听到了惊人的哭声。还是混杂了婴儿和女人的哭声。她推门进去,刚好看到元槐站在院门口插着兜,里面爆发一阵又一阵的吵闹。还是婴儿的元国兴正在他妈的怀里哭个不停,怀艳梅不得不颠颠的哄“乖啊,睡啊。”
她时不时抬起头,看到院门口正杵着的两个青年,没好气的说:“你跟你妈吵架别杵这行不行,把孩子都吓到了。”
这时候,里面还传来一个女声撕心裂肺吼道:“我不同意你们一起!”
她一惊,元槐已经拦住了王孟兰,他低声说;“妈,冷静点。”这话引起了王孟兰不满,她还没有这么生气过,一张脸上几乎都扭曲了。她说:“程林这个坏种又跟你说了什么?你也要听他的话干匪事?我告诉你们....”
“妈!”元松根本不明白她到底生气什么,还苦苦央求,又看着姚晓渔:“嫂子,嫂子你跟我妈说。她非要逼着我跟小禾分开。她是个好姑娘。”
姚晓渔来不及说,就听到王孟兰又喊道:“有我没她,有她没我!你自己看着办,你要非要跟她在一起,就当我没生过你!你知道你爸是怎么死的吗?”
这个连元槐都不知道,王孟兰骂骂咧咧的说:“当时到处打仗,他使诈跟咱们村里的人说北边有粮食,是国党留下来的,当时咱们村又穷又饿,逼得没办法啦。又是兵荒马乱,就让你爹去找粮食,没想到国x党人根本没走,你爹挨了枪子,还没死呢,他们山头的土匪在咱们后面把粮食抢走了!”
说到这里,王孟兰嘴角苦涩,王邱刚当时说是土匪,其实也就是打劫一下那些富绅,甚至打劫也算不上,人家做生意都知道交过路费,王邱刚就跟一帮弟兄们守在山上,外人也欺负不到村里来,当时抢粮食,是因为村里没吃的了。那高有粮的老娘差点饿死了。
是元邱刚给村里头的孤寡人家送粮食。救了母子两的命,不然高有粮如今还时不时的帮一下元家人,这是他念着当时的恩情呢。
“你爸一个好好地人,就是命不好。”王孟兰十分痛苦的说:“这样一个害咱们家的祸害,你要跟他的闺女成亲,你这是存心让我不好过,让你爸泉下不好过!”
话说到这个份上,元松也只能痛苦的摇了摇头。
一旁的程嘉禾眼泪唰的一下掉下来,她脑海里正是天旋地转,兼着还有王孟兰拉着她出门:“让你家老头子别打我们元家人的主意。元松在他砖厂上班?你带我去,咱们不干了!”
王孟兰对这事情耿耿于怀,她乍然从元槐口里得知程主任就是程林的时候,足足有半刻钟没缓过神。等缓过神,就开始逼着元松跟程嘉禾分手。她把人拽出门,就被元松拦住,他沉默的看了程嘉禾一眼,然后说:“妈,我自己来办,你别动气了。咱们回去吧。”
“阿松!”程嘉禾喊住了他,元松的身影在黑夜里僵了僵,然后转身离去。
程嘉禾一边哭一边跑,等跑了差不多十几米的时候,她就想没力气似的瘫在地上。
“姚晓渔,又是你干的是不是!你为什么总是要拆散我和他。你凭什么!”这事情说到底,跟元槐夫妻两个脱不了干系。她一直觉得姚晓渔对自己有偏见,从她下乡的第一天起,就是如此。爸爸跟她说,姚晓渔知道自己生意的问题了,她正想办法对付他。可如果爸爸的砖厂垮了,她妈要怎么办?
她一个成分不好的女人,如果不是靠着爸爸的接济,她怎么活下来。程嘉禾已经不想再去回忆那些让她辗转难眠的忧虑,比如去思考那些钱来的正当不正当。反正爸爸说了,那砖块空心还是实心,总比乡下三合土来的结实,农村人住了一辈子的房子都是这样盖得,凭什么城里人住了就不行。
她回去的路上失魂落魄的想:“这不是他的错。是姚晓渔的错。”
王孟兰回去的时候,元松把茶倒给她喝。母子一时间都没有说话,直到元槐进来,王孟兰泪眼婆娑看过去,就起身说;“你看举报砖厂的事情,这事情你还得考虑一下阿松的处境。”
元槐皱眉:“他不过一个刚来的员工,能有什么干系。你不必担心这个。”
王孟兰焦急的搓着手说:“可是他让你弟弟去学管账了!就算只学了两天,也是他摸过账本,怎么没有干系。我的这个傻儿子哦。”她又抱怨起来。说元松怎么那么傻。元松也念过书,以前是跟着元槐读过私塾,后来也上了学。所以认字和记账没多大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