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为对方是奔着取他们性命来的,季扶光担心盛望舒受伤,想要拿身子去挡,却发现那一箭似乎准头不太好,便只护着人,暂时没有动作。
箭矢呼啸而来,仿佛力含千钧,却擦着马头刺入了一旁的树干上,连他们的衣角都没碰到。
盛望舒被吓了一跳,刚想开口,便见一身红衣的娜仁托雅骑着马从灌木丛中一跃而出!
以为是有人刺杀,正准备动手的护卫们看清来人,又默默将刀收了回去。
他们是护卫没错,可要是伤到了这位东夷公主,那可就是南朝的罪人了。
娜仁托雅倒是没把护卫们的举动放在眼里,勒马停下,看了一眼他们身旁的树干,目光又落在季扶光怀里紧紧护着的少女身上。
见她只是受惊,不像受伤的样子,似乎是松了一口气,却语调傲慢地开口:“抱歉,手滑。”
季扶光没说话,手臂微松,低头看着盛望舒,无声询问着她的意思。
毕竟那箭若是没偏的话,受伤的就会是盛望舒。在这种情况下,他没有资格替盛望舒做决定,也不可能因此暴怒而对东夷公主做些什么。
他的身份和两国的关系都不允许他那样做。
但若是盛望舒生气的话,他自有别的办法教训娜仁托雅,替盛望舒讨回来,绝不让她受委屈。
盛望舒冲着季扶光微微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朝娜仁托雅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没关系的,公主不必担心,并没有伤到。”
“谁担心你了。”
娜仁托雅倨傲地轻哼一声,瞥见马蹄边想跑却不敢跑的小白兔,夹紧马腹,一个利落的下腰,将小兔子抄在手里。
见盛望舒紧紧盯着这边,她扬了扬手里的兔子,“想要?”
“嗯嗯。”
盛望舒点了点头,也没有要隐瞒的意思,“本来扶光哥哥想替我抓住它的。”
娜仁托雅这才看到季扶光手里已经折去了箭头的箭,嗤笑:“就这小东西,跟你一样傻,还用射?”
她拍了拍小兔子身上沾着的泥土,翻身下马,将小兔子塞进盛望舒怀里,“喏,既然你想要,那就给你好了,反正我也不稀罕。”
想了想,她又折返回去,从马鞍袋里掏出个盒子,塞给盛望舒,语带嫌弃:“这个也给你了。”
盛望舒双手抱着小兔子,一时腾不开手去接,季扶光便替她接过来,先检查了一番,确认没问题才收下。
“这是什么?为什么要给我?”盛望舒看着那个镶嵌着宝石,一看就价值不菲的盒子,有些疑惑。
娜仁托雅微抬着下巴,“不过是个小玩意儿罢了,不想要了,就给你了!”
盛望舒看出她的口是心非,知道她这是不好意思,也不恼,乖乖巧巧地道谢。
娜仁托雅没搭理她,翻身上马后,勒紧缰绳正要走,又回过头看了季扶光一眼,语气散漫地道:“本公主之前去找你,不过是想告诉你,本公主现在对你已经没有兴趣了,你也不要自作多情!另外……先前的事情,对不住了。”
说完,娜仁托雅便骑马离开了。
季扶光见小姑娘抱着兔子一言不发,轻声问道:“望舒,方才那样危险,我却没有替你说话,你会不会觉得我很过分?”
盛望舒在小兔子头上轻轻抚着,闻言,轻笑:“扶光哥哥想什么呢?望舒知道扶光哥哥自有打算,才不会因为这样的小事跟扶光哥哥生气呢,再说了,我也没有受伤,为什么要为难东夷公主?”
季扶光听盛望舒这么说,心里软的一塌糊涂,真想再把人抱在怀里揉一揉。
事实上,他也确实这样做了。
小姑娘香香软软,看起来瘦,可抱在怀里的感觉却是意外的好。
护卫看见这一幕,不约而同地移开视线,调转马头放起风来。
盛望舒身子一僵,没想到季扶光会忽然抱她,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
回过神后刚想推开身后的人,便听见耳畔传来季扶光低沉的声音,似乎还带着一丝丝颤抖,“我刚刚真的很害怕,望舒,幸好你没事……”
她的后背隔着春衫薄薄的料子贴在季扶光身上,清晰地感受着他剧烈而急促的心跳。
盛望舒鬼使神差地安静下来,任由季扶光抱着。
只是她浑身都被他身上的冷香味包裹着,没过多久脸颊便悄悄飞起两片红云。
而身后的人眉眼低垂,嘴角上扬,哪里有半点失落、害怕的样子?
方才情况紧急,季扶光只来得及抱紧了盛望舒,根本没这些乱七八糟的心思,这会儿仔细体会着,越发舍不得松开。
感到后怕是真的,想接机亲近小姑娘也是真的。
可他知道自己不能太过分,否则会把人吓到,还是依依不舍地卸了力道,又拉开了和小姑娘之间的距离。
温香软玉离开了怀抱,季扶光忽然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于是只好干巴巴地没话找话。
“其实方才那一箭不是东夷公主射的。”
他指着深深刺入树干的箭,解释给盛望舒听,“你看,那只箭几乎整个箭头都没入了树干里,其力道之大,女子很难射出来,至少东夷公主的箭术没有这样好。”
“而且方才东夷公主的马蹄声是由远及近的,这支箭却是从灌木丛里射出来的,所以下手的人并不是她,而且她还有心阻止。”
“但她在包庇那个人。”
季扶光得出结论。
盛望舒听完,也压下旖旎心思,装作一本正经地道:“好吧,那这样看来,其实这个东夷公主也不是很坏,至少她不会杀人,还会给我抓兔子。”
小姑娘语气娇憨却故作正经的模样逗笑了季扶光,他笑:“还给了你一个小礼物。”
盛望舒这才想起刚刚那个盒子。
她双手抱着怀里雪白的小兔子,空不出手来,可又想看看东夷公主给她的是什么东西,便让季扶光替她打开。
盒子不大,是沉香木所制,雕刻着东夷的图腾,盒子上面镶嵌的珠宝颜色艳丽通透,一看便非凡品。
盒子都这样珍贵,可见里头的东西也绝不是娜仁托雅说的“小玩意”那么简单。
打开后,里面是一个犀角状的东西,通体金色,带着温和的暖意扑面而来。
“这是……避寒犀?”
季扶光有些意外,见盛望舒十分好奇,便解释道:“传闻东夷有一种叫做通天犀的异兽,这种兽不畏严寒,犀角妥善保存,能生出暖意,所以通天犀又被称作避寒犀。”
“只是这种东西十分稀有,本来应该是作为贡品送入皇宫的。想来,这是东夷公主公主给你的赔礼。”
盛望舒回想起刚刚娜仁托雅走的时候说的那声“对不住”,忽然就有些不知该怎么说了。
虽然这位东夷公主之前做的事情确实很过分,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她不好让她有些难过。
但从她平时的做派上就能看出来,她性子急,又高傲,简直就是个被宠坏了的孩子,无法无天惯了,自然也就不会顾及别人的感受。
或许当时也是被季扶光气狠了,又羞又恼,面子上挂不住,这才会一气之下做出当众出言讽刺别人的事情来。
如今想明白了,又拉不下脸,之好这样傲娇又别扭地给她道歉。
想明白以后,盛望舒忽然觉得东夷公主有些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