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扯住苏酒的衣袖:
“小姐快收拾收拾,咱们也去看五公子!外面人都说今科状元玉树临风,甘露街上的女孩儿们都疯了,全挤在窗户后面看呢!”
苏酒使劲摇头,“我不看他……你们若是喜欢看,就自个儿去看好了。”
说罢,拎起裙裾飞快登上绣楼。
她得躲起来。
霜降茫然,“白露,小姐她说着不看,但为什么直接登上了绣楼?咱们降鹤汀的绣楼,可是整座甘露街最好的观赏位置……”
白露捂嘴偷笑,没说话。
绣楼上,苏酒鹌鹑般扎进缎被。
身处黑暗,她可以清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她抚了抚心口,大魔王果然高中榜首,但高中榜首又怎样,终究要外放做官的。
这辈子他们都不会再见面!
这样想着,她隐约听见敲锣打鼓声。
热闹声逐渐靠近,应当是今年高中的举子们游街经过。
大魔王也会在里面……
他穿怎样的衣裳,看起来是否精神?
少女从缎被里钻出来,犹犹豫豫地挪到纱窗后。
她悄悄挑开纱帘。
就看一眼,
看一眼就把纱帘放下……
大魔王不会发现她的……
这么想着,少女心跳如雷,偷偷朝街道尽头张望。
游街的队伍很长,为首的年轻男人跨坐在高大骏马上,穿猩红圆领状元服,露出雪白的内衬领子,薄唇轻勾,轻慢笑意雅致又邪肆。
桃花眼明媚勾人,朱砂色艳,姿容如玉。
其他举子跟他比起来就逊色多了。
比如那位年过半百的探花郎,虽然也骑在马上,但看起来猥.琐文弱,好几次险些从马背摔下,狼狈极了。
萧廷琛却犹如鹤立鸡群,风姿卓绝!
苏酒看得出神。
却不防,萧廷琛余光早就落在她这里。
少女的身量又纤长了些,娇娇怯怯地躲在纱帘后,明艳娇美,在他看来天生就是床上的尤物。
他舔了舔唇瓣,按捺住眼底狼光。
年过半百的探花郎,望了眼纱窗,老脸猥.琐。
他拽着缰绳笑道:“瞧见没,那可是国公府的小姐!听说是才寻回来的,还不曾订下亲事。萧公子,我寻思着我这探花郎金贵的很,家中又颇有金银,如果上门求娶,不知道国公爷可愿意把这位小姐嫁给我?”
萧廷琛瞥他一眼,笑意极冷。
他策马向前,回首望向苏酒。
他发束高冠,侧颜极美,薄唇轻启说了一句话。
说罢,他嫣然一笑,策马踏向甘露街尽头。
旁人没听见他说的是什么,苏酒却读出了他的口型。
他说,
“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
长安花……
少女脸蛋红透,羞恼地扯上纱帘。
她就不该偷窥的,不仅被逮个正着,隔着这么远,竟然又被大魔王耍流氓!
霜降兴奋地跑上来,“小姐小姐,你看见五公子没有?!他穿状元服是不是很好看?府里的婢女都在讨论他呢!”
苏酒气闷,“没看见!”
“怎么会没看见?哇小姐你脸都红啦,是不是五公子太好看你羞的啊?!”
苏酒羞愤愈加,躲进纱帘后,在这一刻很想把霜降卖掉!
傍晚时分,陆国公匆匆赶了回来。
他第一时间奔进降鹤汀,心情很好,“今儿科举放榜,为父在街上粗粗扫了眼,啧啧,那为首的状元郎长什么鬼样子,细皮嫩肉的,一看就弱不禁风!为父的心肝乖女啊,三日后武举在皇宫外的永狩广场举行,为父带你去看热闹,给你挑个武状元!”
苏酒挺不情愿的。
然而对上陆国公闪闪发光的眼神,她只得乖巧点头,“谢谢爹……”
陆国公走后,少女在窗边书案上托腮。
三日后去看武举,但愿别碰上萧廷琛才好。
正想着,院子里忽然传来吵闹声。
她来到檐下,只见地上砸了托盘、碗碟等物,上好的菜肴和米饭同样洒落在地,十分可惜。
白露脸颊上赫然一个巴掌印,正蹙着眉尖站在旁边。
她对面站着一名侍婢,生得高挑刻薄,冷笑道:“苏姑娘,您这段时间以来从不跟老夫人一起吃饭,原来是躲在降鹤汀自己开了小灶……怎么,我国公府的膳食可是太差了,叫你非得单独用上小厨房?”
她是老夫人派来的婢女,名唤荷叶。
平日里总是很沉默,不知怎的,今天突然发作了。
苏酒上前把白露护在自己身后,“并非国公府膳食不好,而是因为我吃不惯北方面食,总想吃些白米饭。”
荷叶挑眉,“这话您跟老夫人和国公爷说去,奴婢可做不了主!”
她说完,老夫人已经带着二房三房的人,热热闹闹地过来了。
原本去前院沐浴洗澡到陆国公,也被唤了来。
老夫人在大椅上坐了,指着苏酒怒骂:“瞧瞧你寻回来的是个什么玩意儿?荷叶,你来说!”
荷叶立即上前,朝陆国公一福身,“国公爷,奴婢伺候了苏姑娘半个多月,对苏姑娘的情况了若指掌。苏姑娘每日所用膳食,贵重精细,极尽奢靡。厨房里更是时时屯着几斤燕窝,随时供苏姑娘享用。国公爷若是不信,只需派人去小厨房一看便知。”
老夫人痛心疾首,“老大,你瞧瞧你这女儿,铺张浪费,视我陆家家风为无物!她娘一个活死人,为保命,每月所用丹药价值千金!现在又来了个她,这样的花钱法子,金山银山也得吃空啊!”
苏酒望向陆国公,温声道:“降鹤汀小厨房的开支,都是算在我自己头上的,并没有挪用公中银两。”
来长安时,萧家爹爹给了她很多银钱傍身。
数额之多,足够她挥霍着过完下半辈子。
陆国公额头青筋暴起,已经非常不耐烦,“母亲,小酒是我女儿,吃几斤燕窝怎么了?!莫说燕窝,便是一天十斤人参,也吃得!”
他鲜少跟老夫人顶嘴。
只是妻女都被这老女人诟病,他不出声还是男人吗?!
老夫人气得挥起拐杖,“国公府不只是你一个人的,也是你两个弟弟的!都叫你妻女吃穷了,你弟弟他们还过不过日子了?!”
陆国公梗着脖子,“本来就是我一个人的!所有军功都是我挣的,所有赏赐都是我在战场上拿命换的,如何就不是我一个人的?!我妻女吃些燕窝丹药怎么了,别以为我这莽汉就不懂珠钗首饰,瞧瞧弟妹和侄女身上的穿戴,当真以为我陆懿是瞎子吗?!到底谁花银子更多?!”
他是个暴脾气。
老夫人吓了一跳,连忙又道:“罢了,我不跟你争这个!我今日来,还有一桩大喜事要跟你商量。”
“什么喜事?”
老夫人望了眼苏酒,老脸突然笑成一朵花儿:
“今科的探花郎,派人求娶小酒!哎哟喂,那探花郎长得可俊了,家里又富贵,如今考上探花也算出人头地,多好的婚事啊!老身已经应下,庚帖都换了,聘礼也收了,婚期就定在下月初十,你看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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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夫人:我给苏酒说好亲事啦,惊不惊喜,意不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