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反应,让周峰有些琢磨不透。
当初让他帮着打压魏晓溪的,就是李香茗的意思。
齐杨只是帮忙。
她肯定是看不顺眼魏晓溪的。
现在听到魏晓溪可能已经死掉,她为什么……怅然若失?
他也觉得有些魔幻。
不过这个与他无关。
周峰微微欠身,道:
“也没有什么太多的事情,只是自那事情之后,处境困难了许多,还希望香茗仙子……”
“得了,我知道了,你先回去,我会跟师兄说的。”李香茗有些不耐烦。
这个周峰,真是心急。
也很烦。
每次见到她,都有意无意的提他为了帮她,损失了多少东西,明里暗里要她补偿。
她明明补偿过他的。
真是贪得无厌。
他刚犯事不久,就想让大师兄给他找事情做,这么明晃晃的,万一有人联想到她和她大师兄身上来怎么办?
大师兄名声坏了,对她,对周峰,都不是什么好事。
瞥见她眼中的不耐,周峰眉目敛的更低,遮住眼底不愉。
他变成今天这样,都是因为谁?
还对他颐指气使,看他像看垃圾?
呵!
如果不是有齐杨,李香茗这个小村姑算个球!
藏在袖袍下的手不自觉攥了攥,他微微躬身,告辞离去。
周峰离开,李香茗视线重新落在花丛中。
花丛地面上,有个蚂蚁窝,黄色的泥地面遍布许多小坑洞。
大概即将下雨了,蚂蚁们排成长队,来来回回的走,有的背着白色的卵,有些搬着食物,忙得很。
李香茗失神的看着,心内五味杂陈。
重生以来,她以打压魏晓溪为乐,踩她为乐。
冷不丁失去了打压对象,莫名就有些空虚。
没有了魏晓溪,她在谁面前耍威风,都要打折扣的。
好不爽哦。
可惜了,这样一个好对象,怎么就死了呢?
不过仔细想想……
重生以来,她其实一直都没有在魏晓溪身上找到太多优越感。
思及此,她嘴角耷拉下来。
哼,死丫头这么有城府,死了也好,免得以后又说出什么贱人之类不中听的话来膈应她。
这一世的魏晓溪不过是只蝼蚁,死就死,下次死远点。
我为什么要因为一只蝼蚁的死活在这儿浪费时间?
回去躺着睡觉不香吗?
她跳下秋千,对院外的仆从道:
“金菊,将花丛下那个蚂蚁洞淹了!”
宗门后山。
狂暴谷的气流不仅狂暴,而且也很污浊。
暖橙的夕阳余晖都泼洒不进这死亡谷。
峡谷上空。
一身月白长袍的江千树凌空而立。
如果魏晓溪看到这一幕,怕是会惊掉下巴。
无它。
能不借助任何法器凌空飞行的,至少也是金丹境的修为。
而世人眼中的江千树,只是个炼气九层。
别说是凌空而立,就是御剑飞行都做不到。
江千树也明白这一点,这也是他之前在百草峰上,掏出飞舟的原因。
他散开神识。
广阔的狂暴谷地区,每一株草的毛尖,每一朵花有多少瓣花萼,每一块石头有多少个棱角,皆在江千树神识下无所遁形。
此处,除了横行暴走的妖兽,并无活人气息。
江千树敛了敛眉,瓷白的脸上,喜怒难辨。
俄顷,他视线微转,一踏步。
再出现,人已立在一处长满紫英小兰的悬崖上。
这里有几棵树,其中一棵树干上还绑着条外门弟子服。
嗯,准确来说,是一条半。
他缓步上前,扬手凌空一抓。
衣袂翻飞间,弟子袍撞入他宽大的手掌中。
一条还是完好的,另一条已经被毁坏,只剩下半截,上边沾着许多血迹。
断裂口看着是被什么啄坏的。
两边抽丝,是撕裂所致。
他眼皮微掀,两步踏出,凌空站在悬崖外,缓缓向下。
悬崖峭壁上,一路向下,痕迹密布。
被铲空的几处灵植坑洞。
血迹斑斑的啄痕。
鞋尖踩洞滑出的痕迹。
刀入峭壁一路向下的两道划痕……
小不点在这片悬崖经历的一幕幕惊险,在他脑海中渐渐勾勒成型。
他无波无澜的眼底,泛起抹微光:
“勇敢机智的小姑娘。”
呢喃出声,人已经来到谷底。
脚没有踩实地面。
这里太脏了,碎肉,干血,烂骨遍地。
江千树视线一扫,目光猛地一凝。
角落处有小半颗头颅。
头颅尺寸很小,看的出是个人类幼崽。
头骨被践踏的很碎,剩下的小半块,染满了干涸的血肉。
“真死了吗?”
江千树又在悬崖周围仔细检查了一番,眉宇渐渐染上丝郁色。
想了想,他再次放开神识,笼罩了整片山谷。
大概是一个身怀纯净灵气的人出现,让妖兽们蠢蠢欲动。
亦或是陡然出现在谷内的人气场太过强大,威压笼罩之下,妖兽们心悸不安。
“吼吼吼——”
“嗷嗷嗷——”
“嘶嘶嘶——”
妖兽们吼叫声此起彼伏,接连不断,让人心内无端升起烦躁。
江千树面无表情,脚往前凌空一踏。
谷内妖兽吼叫声戛然而止。
周遭陷入诡异死寂中,只余狂暴气流乱轰。
狂暴谷通往万道宗的某一段路上。
魏晓溪坐在驴背上,哼哼唧唧唱着儿歌,一手执棍吊着胡萝卜,随时调整方向。
没错,是真的胡萝卜。
她觉得用流光来蒙骗傻驴,太浪费灵石,太奢侈,也太招摇了。
故中午在经过一片胡萝卜地时,果断去刨了好几根出来。
傻驴不知道是在狂暴谷呆久了,还是出来之后被她用小幽吓过几次,这会子呆呆傻傻,只知道追着萝卜跑。
给魏晓溪省了不少事情。
不得不说,不用双脚走路的感觉,真是太美妙了。
她决定了,她要骑着驴,风风光光回宗门。
夕阳下,隐约可见宗门所在那片山林的影子。
魏晓溪眉开眼笑:
“我手里拿着小皮鞭,心里正得意,布知怎么哗啦啦……吁——吁吁吁!”
急速勒停傻驴,魏晓溪瞪大眼睛盯着前方的月白色身影,口齿都不利索起来:
“江,江师兄,你怎,怎么会在这里?!”
江千树将飞舟收好,拿眼打量眼前小不点,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眼前的魏晓溪,身上只着中衣,头上枯草随意扎了个高马尾,拎着根棍子,姿态闲适,活像村头树下唠嗑吹牛的老头儿。
他敢断言,他现在给她一张摇椅,她能翘着腿晃悠上一整天。
江千树神情复杂。
她可知道,有人因为她,急的脑袋都快抓秃了?